2024年09月06日 星期五
山川回响(布面油画) 吃蟹那些事 深夜忙碌人 倾听秋色 假如你观察一个小孩子 河岭物语
第14版:夜光杯 2023-11-09

吃蟹那些事

薛全荣

又到了秋风起、蟹脚痒的时节。我们三五老友相约前去阳澄湖,听蟹楼沙老板讲述他几十年的“蟹经”。酒酣耳热、大快朵颐之际,不由得忆起吃蟹的那些事。

五十多年前,我在崇明岛农场务农,每到秋韵正浓,寒意乍起时,捉蟹成了我们农闲时的一大乐事。夜晚,月高星稀,冷风嗖嗖,秋虫呢喃,田野静谧。我们一行三人各司其职,一人手提电筒照明,一人拿着用袖套扎成的直筒布袋,一人负责捉蟹。夜色中,正是螃蟹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的欢乐时辰。在河坡边、田埂上、水渠里等处,我们照着手电筒轻手轻脚一路寻找。螃蟹见光或止步不动,或踽踽爬行,此时下手,手到蟹擒,一捉一个准,不一会儿,三个袖筒便装满了。满载而归的我们,迫不及待地回到宿舍,点燃煤油炉,用脸盆做锅。当蟹壳绯红、蟹脐突起、蟹膏漫溢时,从热水瓶倒出事先准备的老白酒,一如梁山泊好汉般豪放,大口喝酒,大嚼螃蟹。在食物匮乏的当时,这无疑是难得的豪华大餐,顿觉幸福无比。第二天,一食蟹的农友腹泻不止,痛苦难忍。后来才知,他当天还食用了同学送来的橘子。橘子和螃蟹不宜同食,对此浑然不知的农友,饱了一时口福,却换来一次痛苦。

1990年,筹办黄浦旅游节(后为上海旅游节)活动时,我们设计了“外国人做一天上海人”的活动项目。那晚,三十多位日本游客分坐三桌,王宝和酒家的厨师大展其技,出神入化地演绎了蟹宴的精髓。酒香扑鼻的醉蟹、绿白相间的芦笋蟹柳、洁白如玉的滑炒蟹钳肉、金黄粉嫩的蟹粉豆腐、滴溜滚圆的蟹灌虾球等,最后上了清蒸大闸蟹并配以吃蟹的工具。只见形状如大闸蟹的餐具里盛着壳红油亮、肥壮形美的大闸蟹,袅袅香气浓浓地弥漫于餐桌。日本游客一边娴熟地用工具剔出蟹肉,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喔哟西,喔哟西(好吃好吃)。”这一场景,每次想起,总让我忍俊不禁。

我一北京老朋友平安兄,妥妥的一个北京汉子,却酷爱吃大闸蟹。每到秋末初冬,便携友来上海一饱“蟹福”。每次吃蟹时,都大呼小叫地嚷嚷,非“五雌五雄”不可。其实,他并不谙熟吃蟹之道,吃相难看,简单粗暴,一蟹到手,大卸八块,大咬大嚼,唯雌蟹的黄,雄蟹的膏尚能优雅地入口,其他部位一概“席卷横扫”。留下一堆壳肉交织的残渣。平安兄是心满意足了,我却暗自心痛又无奈。此时,我不禁想起聂卫平吃大闸蟹的轶事。聂卫平曾在文章中写道:“金庸知道我爱吃螃蟹,专门在家里请我吃了顿螃蟹,那顿饭从下午五点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半,我一共吃了十三只……”

大闸蟹以其一生酝酿了美味,成为饕餮们一年里的期待,也让人为此缠绵和眷恋,可谓“秋风骤起花凋谢,湖清波微夕阳斜。此时最念美滋味,膏肥黄满大闸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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