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歉意

费凡平

53年前，我16岁时，离开父母去了北大荒，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迁徙，给我的青春添上了无奈的一笔，同时，也烙上了抹不去的阵痛。8年蹉跎岁月，我偶尔也会回忆自己的青春时光，除了与老乡之间留存的温情与感恩外，还有悲伤与歉意。

我时常会这样深深地拷问自己，在知青岁月里，我不是曾经偷掰过刚刚成熟的玉米吗？我不也曾偷吃过生产队种西瓜吗？我不也曾偷抓过宿舍隔壁老罗家的鸡与鹅吗？

难道为了充填青春的饥饿，可以如此荒唐无悔吗？

我们从小受的教育是“诚实为人，认真做事”，因此，我给自己的青春岁月烙上了“不体面”的符号！诚然，老乡用宽大的胸襟早就原谅了我。即使在疫情困难的日子，远在瑷珲边境村的老乡仍然勿忘我们，给我们这些当年的知青寄来许多干菜，以解我们燃眉之急。但是，我仍无法原谅自己昨日的过错！

我曾去西山砍过无数的柞树与桦树，用来在冬日里为小伙伴们烧炕取暖。年复一年地进山砍伐，那一片绿树成荫的西山被我们砍伐成荒山秃岭。

冰雪寒冬，我活在了暖意之中，失去绿树，裸露的西山却在寒风冰雪中哭泣。如今，西山已经被老乡复植变绿，我难道不该为当年这种毁林取暖的愚昧举止致歉吗？

那年月，曾经毁坏了不少草甸湿地，我们跟在犁头后面，捡起划翻出的灌木与草根，扩大耕地用来增产增收，从此，我插队的村头再也难见迁徙的大雁从蓝天掠过……

50多年过去了，唯有认识到昨日的过错，才能认清存在的意义并无悔地老去。唯有正视曾经的鲁莽，才会对今天的绿水青山有更深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