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折西银幕小记

王莫之

2021年，为了写黎锦光的文章，我拜访了几位时代曲（上海老歌）大作家的后人。严半之先生是严折西的幼子，我们坐在愚园路某处露台回望旧上海，他说严老早年也拍过电影。这事我放在心上，却毫无进展。也是巧了，最近看严华的一批东南亚文献，读到这句：“第一次登台演唱是与王人美对唱的《银汉双星》……”（《联合早报》，1992年3月11日27版）根据这条线索，我找到默片《银汉双星》，从中意外发现严折西之身影，扮演乐队的萨克斯手，担任乐队首席兼指挥的竟是聂耳。

翻阅《聂耳日记》，1931年8月21日写道：“‘联华’拍一部《银汉双星》，其中游艺会一节要我们参加。今天预备了《努力》和《蝴蝶姑娘》到光华戏院拍电影。从早上十点钟就去，到五点才回来，实际拍的时间仅五分钟。”（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1年3月版，129页）聂耳和严折西当时隶属联华歌舞班，黎锦晖任班主，联华影业公司出资，也是电影《银汉双星》的出品方。难得这部默片有拷贝存世，B站能看到彩色的修复版，游艺会这场戏位于影片的第17分钟，是在旧上海的光华戏院（延安东路成都中路口，1995年因高架改建而拆除）拍摄的，歌舞班的乐师们没有露脸。要到影片的55分34秒，聂耳和严折西才第一次入镜；56分24秒，聂耳回身与乐手私语，严折西露出笑容；57分22秒，乐队为探戈舞伴奏，聂耳和大家说了一句，严折西翻乐谱，聂耳起身，用小提琴的琴弓指挥，迅速加入合奏。

那个年代拍电影的速度确实惊人，1931年9月23日，聂耳在日记写道：“《银汉双星》结束，要我们拍一幕歌舞短片……”（147页）看来这个项目，歌舞班从参与到杀青，耗时只有一个月。

严半之在微信上传给我一张他收藏的老剧照复印件，有手写信息，左下角是“Aug Sep.20 1931 Shanghai”，右下角是“Two Stars”，他忘了这张剧照是怎么来的。在《银汉双星》的片头，也能看见“Two Stars”的字样，是电影的英文名，由此推测，另一段文字意指上海1931年8月至9月20日，拍摄期与《聂耳日记》大致吻合。

1931年12月3日《申报》，联华公司为《银汉双星》买了头版的大广告：“将在本埠最大影院开映。”12月9日《申报》广告出现了舞乐贡献者的名录，金焰和黎莉莉跳的一支妙舞名为《努力》，与聂耳写的细节一致。12月12日《申报》，整个头版都是《银汉双星》的广告，最上面写道：“南京大戏院明天起日夜映。”

1931年12月13日，聂耳在日记写道：“大广告的《银汉双星》今天开映。”（173页）斗转星移，如今重温此片，所谓Two Stars，指的应是聂耳和严折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