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30日 星期六
落日余晖(纸本水彩) 仲夏奇“喵”夜 在岛上 敢读史铁生 自洽的“无能” 俞平伯笔下的杭州
第10版:星期天夜光杯/夜光杯 2024-08-04

在岛上

默音

七月初,我和朋友们从南浦大桥坐大巴前往沈家湾,在那里换船,赴嵊泗列岛北端的花鸟岛。

朋友们,尤其是肖和妍,对那个岛有很深的感情,此次是第四回上岛。妍与薇合作的服装品牌今年的春夏系列名为“海岛来信”,其灵感来自与岛的接触。其他人的上岛日程包括服装的实地拍摄,我则是漫无计划地跟着玩儿。肖说,岛上有“远东第一灯塔”,岛不大,如果愿意走,到哪里都可步行,当地也没有出租车。就这样,没做过任何“攻略”,我从船上下来,立即被明晃晃的阳光包围,梅雨季给人的身体和心灵造成的潮湿仿佛立即被晒得遁形。

今年四月有过一回岛屿行,和两个朋友去了日本的伊豆大岛。那是伊豆诸岛当中的一座,奇怪的是行政区划属于东京,地址是东京都大岛町。从东京过去坐快船将近两个小时,和沈家湾到花鸟岛差不多。大岛其实是从海底耸立出海面的火山,在公元八世纪以前是流放地,后来被纳入伊豆国的管辖,始终偏居一隅,与陆地的联系不多,直到航运变得发达的明治时代,才有了定期航船,岛上的渔获也才进入东京的交易市场。我们上岛后住了两晚,在三原山一带徒步,1986年火山喷发留下的黑色岩浆石近在咫尺。原本之后还要跳岛去神津岛露营,因天气不稳,我特别担心滞留海岛,于是匆匆回到伊豆。

在花鸟岛的六天里,每天都会看到民宿老板将“今日航讯”写在黑板上,有时上午的船因风浪停驶。然而这一次,我丝毫不担心无法离开的风险,到了离岛那天,玥对我说,曾希望因不可抗力留在岛上,没想到船期正常。我懂她的感受,在岛上,人从日常游离开去,一切待办事项都可以被延宕,离岛则意味着返回各自的任务主线。

这次的同伴们出发和离开的时间有些参差,最多的时候,我们共十一人,除掉因为太热太晒必须在室内休息的正午到午后,每个上午、黄昏和傍晚,有那么多的地方留待各自探索。一组人在拍摄,此外有人钓鱼,有人散步观鸟,有人游泳,有人在屋里看漫画。只要走出屋,不远处就有海,还有可适度攀爬的矮山。鸟种不算多,好在这儿的鸟完全不怕人,我们不止一次目睹三道眉草鹀在离人一米多的位置落落大方地鸣唱。到了吃饭时间,一群人聚齐,豪放地点菜和吃,每次吃完便感慨,光盘太快,大家就不能斯文些,放慢速度吗?

我想对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来说,成年以后都少有这样的集体游玩,同时又享有适当的孤独感。我们一起目睹夕阳入海与灯塔亮起,另一个上午,我一个人走在新铺的柏油路上,被几十只低飞的小白腰雨燕包围,都是让人铭记的体验。

岛上气候多变,有时在山间走着,雾气忽然遮蔽四周,风速凌冽,可以想象冬季不好过。民宿老板说他们一年工作七个月,秋冬休假,出去玩。我常去买早餐那家的大叔也说,国庆过完我们就关门回嵊泗啦。对游客来说,夏天刚开始,对他们则是离岛倒计时的一部分。当然,从事渔业的岛民有另一套与潮汐和季节相应的时间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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