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岸
父母来德国,看到咖啡馆外的男女老少,块然而坐,澹然而饮,负日临风,杜口骋目。而店里面呢,幽如玄理,空似禅机。
“他们为什么喜欢坐在外面呢?”
“他们到底看什么呢?”
讨论下来,大概像上海本地的老人,三五成群,坐在小区门口,反正没事,看看“野眼”。
不免入乡随俗,父母也吃上了露天咖啡。店在老街的转角,两段骑楼的缺口;一丈见方,操作台之外,只有出入的过道。老板是大胡子,意大利人,服务员两三个,窈窕女郎。店里自然不容人,十张折叠桌子,生铁支架,实木台面,沿马路一字排开。上沐天光,旁临道风。只是六月的明城阴晴不定,咖啡没吃两口,雨就哗啦啦洒下来。邻桌的客人并不惊慌,我们也无处躲藏。这时候老板一臂揽起门口的伞,远远走来,一把把发给客人。伞柄长,伞盖阔,十六色的大拼盘,在阴雨天里开成了花。老板自己也顶着大伞,又从头跑到尾,帮一桌桌拍照。
咖啡杯里溅起了花,客人脸上笑开了花。
过两天到附近小城,拜访一位阿姨。这位阿姨的父亲,五十岁教爸爸社会学,八十岁启蒙我的德语,只是过世已经三年。阿姨请我们在家里喝茶,在乡间吃饭。坐在饭店的花园里,讲了一个笑话:
多年以前,闺蜜来德国,顺便陪阿姨办了件事。阿姨请她喝咖啡,一杯欧元三块多。闺蜜就说了喏:第一句话——这咖啡蛮贵的;第二句话——
还是坐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