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盒夫妇

唐大山

父亲想改换口味，我便去不远处一个大院里买菜盒。

老陈初来时四十岁左右，蹬着三轮车流动卖菜盒。有人问老陈哪里人，他说是当地的。

起初，老陈农忙时在家干活，农闲时去县城卖烙馍。过了一两年，他发现卖烙馍的收入和种地收入差不多，便把土地流转出去，夫妇俩同来县城打工。夫妇俩在靠河堤的地方租间民房，把孙子带来，一边卖烙馍，一边看孙子上学。

老婆性格开朗，脑子活。她说一张烙馍五毛钱，两张合在一起做成菜盒，就能卖一块五，工作量差不多，赚钱快。当然，现在一个菜盒可以卖五块钱。

老陈见我走来，一边忙活着一边说，稍微等一下，你前面有三个人呢，过会给老人家翻个满是碎花的。我懂他的意思，多数老人喜欢吃嫩的，好咬。我父偏好老些的。

老陈夫妇在县城已拥有自己的住房，是砖瓦结构的一片院子，只那片地皮流转，潜力无限。

老陈把孙子带在县城，是想让他在实验小学读书，以后能考个好大学当公务员。谁承想那小子脑瓜子灵就是不用在学习上，偷着去网吧打游戏，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后跟着爷爷卖菜盒。干了一段时间，去长三角工作，月收入赶得上爷爷奶奶一年的菜盒收入。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能人。孙子没有学历有技术，对电竞不学自通，没过几年辞职开公司，招聘大学毕业生。去年孙子结婚了，孙媳妇是他招来的女员工，还是重点大学的。

我问老陈今后咋打算。他乐呵呵地说，71岁的人了，能有啥打算？孙子的生意越做越大，儿子去给孙子当保安，儿媳妇为公司做饭，他们老夫妇，真翻不动菜盒了，回陈集养老。我笑说，老陈哥，你终于承认是陈集的。他挥挥手中的小木铲，自我解嘲地说，人就是这样，没混出名堂不敢说自己是乡下人；有了底气，又不屑于装作城市人。

老陈把切成四块的菜盒递给我。他有些得意地说，孙子不让爷爷奶奶回陈集，说江南是养老的好地方，到时把他们送进养老院，保证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

老陈夫妇想通了，自己能动坚持把小生意干到底。真翻不动菜盒，就跟着儿孙去南方养老。孙子告诉爷爷奶奶，今天的养老院早不是你们想象的样子，已成为老年娱乐园，是多数老人向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