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心宏
修晓林是老三届,他要年长我好多岁,与我都是五十四中学的校友,他住的瑞华公寓也与我五原路上的家不远,走几步就到。他是从云南西双版纳回来后进出版社的,我却略早他几年进社。我们之间没有隔阂,在一起工作了三十余年。晓林的父母也是作家,我也都熟悉,有时候老爷子约我去家里坐坐。老爷子是少有的老干部兼老作家还兼“右派”,拨乱反正后一切恢复,他尽情写作,写了五部长篇小说,快意人生。在瑞华公寓八楼顶上养鸽子,下大雨披雨衣也不回来吃饭,阿姨小陈和夫人苏茹喊破嗓子也无用。我说,修老好棒呀。晓林大概也是受父母影响,热爱写作和与写作有关的一切。他做编辑,喜欢和作家打成一片,不分彼此,老婆孩子都跟着上。这些作家当中有陈忠实、邓刚、马原、陈建功、高洪波、刘心武、陈村、彭荆风、薛海翔、王晓玉、彭瑞高等等,我都有点记不清了。出版社领导中有对此有看法的,认为,工作是工作,最好不要把私人的事搞一起,隔开最好。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行事风格,晓林这样做,也无大碍。有的作家一上来也不适应,经历过了,觉得也挺好,就认了。晓林的不分彼此,还要顺带裹挟上打乒乓球。作家当中乒乓球爱好者众多,就时常约在一起打球。居然还有马龙签名的球拍。晓林做事仔细,把与作家写过与写来的书信都保存好,片言只字,视若珍宝。他也还喜欢和作者拍照留影。厚厚一大叠照片,拿给我看。其中也有我的。我说了,万一我需要了找你。他说随时。退休后,他把这些书信都捐给了上海图书馆。图书馆举行了感谢仪式。很多过往皆因此而被挽留。晓林爱穿布鞋,老北京布鞋,走路轻巧。修老夫妇都是北方人,他因此受到影响,可他的上海话却也掌握的好,说得很溜。可以大会发言的水平。出版社后来进来很多年轻人,都与晓林关系好,亲切称呼修老师。我们后来也都沿用这个称呼,大家都在一起工作,就像一家人一样。
晓林从2019年查出病来,我们就一直鼓励他,也帮他四处买药。连我在印度的小朋友宝玉都用上了。前三年很平静。我们都在心里为他恭贺,可谁知一过了防治期,病魔肆虐如疾风骤雨。最后给我留言,国庆佳节,欢度。昨夜咳嗽,难过。难过二字,成为永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