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音
鹦鹉是我们每个人熟悉又陌生的鸟。说熟悉,是因为它作为宠物的存在早已浸透到生活的各个角落,在影视剧中或生活中,你或许不止一次见过被豢养的鹦鹉;说陌生,则是因为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没见过自然界的鹦鹉,毕竟国内有分布的八种鹦鹉都在西南边,有些鸟种更是偏居西南一隅。
由于宠物鹦鹉带来的先入为主的印象,我们往往以为鹦鹉是这样的鸟:大背头,鸟喙形状独特,傻乎乎地待在笼中架上,有时不安地挪动双爪。它们有的会学舌,主人往往因此得意。
今年秋天,在云南盈江,我和朋友第一次目睹了亚历山大鹦鹉,这是一次具有冲击力的体验。
那天在盈江湿地公园,时近黄昏,飞翔或停驻的绿喉蜂虎如纤细的精灵,我们看得不想走,而天色正在转暗,那就去吃饭吧。当我们顺着栈道往外走,眼尖的朋友瞥见芦苇丛中有只“怪鸟”。我笑了,说那是黄斑苇鳽,一种特别善于把自己藏起来的鸟。我试图拍下它,它藏得太好,在镜头里和芦苇混作一堆,难以对焦。正当我不断试着将镜头拉近推远,一阵呼啸掠过。是的,呼啸。有什么在尖声鸣叫的同时迅速滑过上空,伴随着声音到来的,是颜色。
就好像绿色的流星。
我们都愣住了,大脑近乎宕机,我努力压榨出知识的残片,大喊:“是鹦鹉!”明明看见它们进了某几棵树间,但转眼间就不见了,鸟是绿的,树也是绿的,完美上演何为“鸟的消失术”。朋友不死心,走到树下去看。我远远地站在原地,用望远镜扫视。这时,又有四只鹦鹉呼啸而至。我确定它们的落点,一寸寸地看,终于,在树叶间瞥见一点红,如同拼图的最后一块,是鹦鹉的嘴。我拍下它,确认是亚历山大鹦鹉。
稍后在尼泊尔的旅程中,我们不止一次遇见它们,亚历山大鹦鹉、红领绿鹦鹉、青头鹦鹉。无论是一只还是一群,它们的飞鸣都让人震撼,犹如绿色响箭。那是应该属于天空、大地和树木的鸟,成为宠物实在可怜。
还有一件小事。在尼泊尔洛曼堂的土钦寺,朋友眼尖,发现壁画上的鸟极为写实,有着亚历山大鹦鹉特有的红肩章。壁画距今近六百年。画家看来很熟悉这种在尼泊尔的温暖地带常见的鹦鹉,并准确地捕捉到它的特征。我告诉带我们进殿的强巴喇嘛这是什么鹦鹉,他感到很有意思,立即在手机上搜索和学习。
当地的十一月是寒冷的时节,除了守寺的强巴,其他喇嘛都已南下,强巴也将在下周离开。朋友说,等来年春天大家都回来,强巴一定会兴奋地讲述关于壁画的新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