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秋
小时候逢年过节,收到最多的礼物是,大人说它的别名叫“扑满”,是汉朝人起的。
记忆中我拥有的第一个储蓄罐,是笑容可掬的陶瓷小猪。送礼物的客人指着储蓄罐上方的细长口子说:“把零星的分币投进去,投满了就是一笔大钱”。“钱满了再从这里倒出来吗?”我见扑满上只有一个口子,问道。“满了把罐头砸碎,用钱买你最想要的东西。”回答说。我由此开启了美好想象。我想买刀刻剪纸、彩色橡皮筋、布娃娃,看西洋镜,看小人书,还要吃敲扁橄榄。可转念一想,把可爱的小猪砸碎挺可惜的,不如看它挺着有钱的大肚子,天天冲我笑。之后我成了小财迷,把一分,两分,五分,全扔给了小猪,还时不时拿起小猪摇一摇,听里面硬币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根据声音的清脆度,辨别罐头里钱币叠加的高度,假如声音变沉闷了,离满罐就不远了。
我至今保留着一个信筒式的储蓄罐,铁质上涂了灰色油漆,质朴又逼真,像真信筒的缩小版。投信口就是投钱口,邮递员开锁取件口,是个凹凸有致、带舌头的嵌入片,嵌入吻合妥帖,小孩不易察觉这个取钱机关。它应该是别人送的最后一个储蓄罐了,满罐时,人也长大了。而存硬币的习惯已养成,不再需要用储蓄罐来强迫自己。买东西找零,有意无意让卖家找些硬币,把它们丢进旧饼干盒子里。装满硬币的饼干盒很沉,占用了半个抽屉,久而久之成了抽屉的负担。时代变了,付款用微信、支付宝,对钱,数字概念大于了实体概念,我看着沉重的饼干盒子,想到了减负储存。
有天去银行办事,我把铁盒子也带上。办完正事,拿出铁盒子,弱弱地问柜台办事员:可不可以把硬币存入银行?办事员朝大堂望了望,见等候的人不多,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来一个塑料盒,盒子里有一轮一轮大小硬币的卡槽,我花了约二十分钟,把钱币分门别类地装入卡槽,递给了办事员,办事人员查看后说,有些硬币已退出流通市场了,要兑换后才能存银行,农业银行有几个兑换指定网点。我于是打电话咨询农行,得知指定网点要么在外滩附近,要么在远郊,觉得为了几个硬币,花大半天时间不值。回家后想起了信筒储蓄罐,心想把不流通的硬币,装入有年代感的信筒储蓄罐,应该很搭。果然有了硬币的信筒储蓄罐,摇动起来多了份活力。
有位年长于我的朋友,有收藏新年纪念币之癖好,以前的岁末年初,她要么去银行排队,要么托人,无论如何,千方百计要入手一套。她说收藏了几十年了,中断了可惜。最近问她收藏还继续吗?她摇摇头说,到了一定的年龄,思维和观念会改变,该放下的都得放下,把外在的、物质的收藏,转变为内在的身体和精神能量的收纳更为重要。我点头赞同,对她说:从现在起,我们要收藏好阳气,保持现有的健康、快乐和洒脱,让脸上挂出福气和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