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买买买囤囤囤是不是有病？

在许多人看来，“攒东西”不过是个人习惯，尤其多见于老龄群体。可当“收藏”逐渐占据生活空间，甚至影响他人时，这背后可能隐藏着远超“习惯”的深层问题。

嘉定区独居老人王阿姨（化名）便是如此。据多家媒体报道，她沉迷网购，花费百万元买下的快递堆积如山，却从未拆开一件，每天进出家门都需要翻越“快递山”，自己无处安睡不说，更让邻居苦不堪言。无独有偶，黄浦区也有一个独居老人，住着千万豪宅，家里却堆满垃圾，甚至把公共楼道当成自家“储物区”，逼得邻居无奈搬家。

其实，像这样过度囤积无用之物无法割舍，是一种病理性行为，背后有着被长期忽视的心理危机——囤积障碍。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心理治疗师李黎、朱思绮对此作出解析。

心疾 无法舍弃

囤积障碍（Hoarding Disorder,HD）是一种被正式定义的心理疾病，影响2%～6%的成年人，患者常陷入“无法舍弃”的痛苦，即便物品已无实际用途，其生活空间被侵占、日常功能受影响，甚至埋下安全隐患。

从病因来看，囤积者并不是“懒”，不肯收拾，而是大脑“整理系统”出现异常，在决策、分类、冲动控制上存在困难。面对“要不要丢”的选择时，他们会因强烈焦虑而逃避决策，比如普通人能快速判断旧T恤“无用”，但囤积者却卡在“万一日后需要”的纠结中。研究还发现，囤积者的视觉记忆和信息整理能力较差，使“整理”格外困难。这种认知障碍在老年人中更加明显。而令人心疼的是，囤积常常是心灵的“防护盾”——他们中经历创伤或重大生活压力（如亲人离世、搬家、失业）的比例远高于常人，往往试图“保留物品获得‘未失去’的心理安慰”。

关键 理解倾听

许多囤积者并不会意识到自身行为的问题和危害，帮助他们的核心并非“清理物品”，而是传递理解与尊重。朱思绮强调，千万不要偷偷扔掉他们的东西，而要给予他们决策权。对囤积者来说，真正让他们恐惧的，不是物品被清走，而是“被剥夺选择权”。

“我们遇到过这样的案例，小区里的独居老人患有严重的囤积障碍。每次居委会上门清理，他都情绪激动，甚至会把被清理的物品一件件再捡回来。”朱思绮说。

真正有效的方式，是让他们自己决定每样物品的去留。虽然过程缓慢，却更容易被接受。同时，要避免羞辱与评判。子女或邻居若说出“太脏了”“这些都是垃圾”之类的话，即使没有恶意，也会让对方更封闭、抗拒帮助。不妨改用中立温和的表达来建立信任，比如“我担心这些物品影响你的安全”等等。

囤积是一种复杂的心理困境，如果只盯着老人那些堆满杂物的空间，我们也可能陷入另一种“看不见”的困境——忽视囤积者的内心挣扎。李黎表示，陪伴囤积者的过程，不是“打扫战斗”，而是一段修复关系、重建人与物品健康连接的旅程，第一步或许只是倾听他们为什么不舍得扔的故事。

特别提醒

两位治疗师特别提醒，病理性囤积也有可能是认知障碍的前兆。当老人开始混淆物品用途（如用药瓶装盐）或对危险堆积物（如易燃废品）失去判断力，这可能是阿尔茨海默病的信号。

那年轻人热爱“囤货”有没有问题？治疗师表示，无需过度焦虑，囤积与收藏有本质区别：收藏者以藏品为荣，物品有序存放；囤积障碍患者的居所杂乱无章，堆物没有固定类别，甚至囤有无价值或有害的东西（如垃圾）。更核心的区别在于，真正的囤积障碍患者缺乏对自身行为的洞察力，认为囤积合理、否认行为不良，且拒绝治疗，仅可能因囤积受阻引发抑郁、焦虑而就医（如无处存放物品、物品被移动丢弃等）。

本报记者 左妍 实习生 张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