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蓬蓬
一个炎热的中午,路过一个热闹的城市地标打卡地,这里是六岔路口,人潮挤得肩碰肩。
窄窄的人行道上,我身边有一对年轻男女正以此楼为背景在互相拍照。他俩间距有三四米,时不时会因有行人从中穿行而拍不成理想的照片。我不想打搅他们,便想回头看看车行道上,如果没车我就走上车行道,给他俩腾点儿空间。这时,我不知左脚已经踩在人行道边缘。向左扭头望车的瞬间,我一个趔趄,转身呈大字形摔倒在车行道上,“啪”的一声,人群中发出了惊叫声,我下意识地扬手宽慰路人:“没事没事,我没事!”我努力爬起,四肢撑着地,起了几次没成功,有点不好意思,生怕被围观,抬眼看看,还好身边没聚起人,还好车行道上没来车。又试着爬起,还是力不从心,只好朝两三步外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女性伸出左手,尽全力笑着说:“要不你拉我一把?借点力给我就好。”镜片后,她看着我,没有表情没有伸手没有停留,我反而不好意思,忙低下头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再试试,再试试……”
又试了几次,终于,踉跄地站起来!还行,能走!我忍着痛,尽量用端正的步伐夹在人群中慢慢前行。身旁拥挤嘈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远处是平日洗头的理发店,进到店里,方喘出一口大气,才感到心有点慌,头有点晕,浑身没劲。查看下来,右膝盖有红肿有破皮有渗血,右胳膊肘破了一点点皮,左手掌有红肿有小血点,熟悉的理发师傅马上让同事拿来碘伏帮我轻轻涂抹……躺在洗发榻上,慢慢恢复了正常思绪,竟有点委屈——我跌的那一跤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应该有讹人之嫌啊!
随后几天,我的心仿佛一直向下坠落,幽幽地不快乐,浅浅地责己责他……想起10年前,由于自己步速太快,绊倒在马路上一个公交站台边,摔断了右手的桡骨,倒地不起,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延边朝鲜族小伙子救起了我。他细心地把他的背包垫在我头下,帮我拨打110、120,并帮我联系家人……后来我们全家和他们夫妻成了朋友。当年10月,相关部门为他颁发了见义勇为的奖状和奖金。我又想起,在一个只有黄灯持续闪烁、东西走向的车行道口,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先生独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过斑马线。我立刻紧走几步到斑马线的南端口,伸手向东行的车辆示警;马路对面,一名男子亦在斑马线的北端口,示意他旁边西行的车辆。直到老人安全过了马路,我们这些互不相识的路人、等候的车辆,才各走各路,各行各车……
摔倒两天后的傍晚时分,我闭眼休息一下眼睛,突然,我看到了那个倒地的自己。无形中,也是第一次,我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注视这个“她”……看着她倒下去,依我的个性,必会立刻拉一把。此刻,我却顿住了。没有医学常识,不懂方法呀!是脑梗?心梗?脑出血?低血糖?还是中暑?有医者谆谆告诫,不恰当的救治,反会误伤。对于旁人来说,最正确的选择就是立刻拨打120。我,也成了那些手足无措者中的一员。一个换位,我朦朦胧胧理解了当时身边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一幕,我心释然……从一个电视剧里看到一段话,比较符合我目前的心境:“人和这个世界一样,他每次带来的除了伤口,还有更坚强更新的自己。就像可可托海那条断裂带,它是这个地球的伤口,但当它出现之后,可可托海才有了盆地陷落、河流改道、巨石重塑、水漫成湖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