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五千年

钟敏

一直想去良渚，因为中国的五千年历史和这里有关。

那天，出租车载着我们到良渚遗址公园门口时，司机说：“这里面，除了天就是地，没有别的。”司机不知道，我们就是来看天地的。五千年前，这里曾经是一个城池，一个早期国家的都城，从洪荒中走来的人们，选择了这个被山水环抱的美丽小洲定居，因此，有了良渚文化，有了历史，这里成了中国的一处世界文化遗址。

绿色的草地覆盖了苍老的史迹，从数千年中踉跄走出的“老人”是脆弱和需要保护的。遗址中人很少，我们几个人，在空旷天地中消磨，让思绪伴着古道信马由缰。曾经绚烂极致的都城，安静地留给了前来寻根的后人，真是大手笔。我们从南门进去，经过鹿苑，来到莫角山。莫角山是良渚区域王公贵族的居住地，是当时的“紫禁城”，从遗迹上看，当时的宫殿建筑相当宏伟。

良渚也是最早江南水乡的雏形。考古发现，当时的良渚是一个水城，舟船是主要交通工具，主食是米饭，并饲猪狩鹿捕鱼佐食。我们沿着复原的水稻田边行走，塑造的小船和戴草帽的农人，缓缓地在渚中虚驶，旁边相伴的是一群野鸭。小渚水凉鸭先知，但鸭子哪里知道这船应是五千年前的，也许，那时的鸭祖宗就是先人的桌上餐。正观赏“古时扁舟”伴今日野鸭时，一阵狂风夹带着大雨袭来，那群鸭子，理所当然地跳上了船，躲进了船腹，我们也躲进了路边茅草顶的竹屋。这一躲，似乎就是几千年，待雨住风停时，我们和小鸭们各自走出草棚和小船，又回到了今天。五千年瞬间，我们和小鸭，被折叠又被释放。

而在那折叠的历史中，世界的那一端，埃及的金字塔和苏美尔两河文明也同时开始，消失的玛雅文明，古罗马遗城庞贝里的霎时千载和黄粱一梦，出现又消失。而良渚，历历证实中国文明古国的名副其实。

当我们走出遗址公园时，天已放晴。公园门口写着：“保护珍贵遗产，除了脚印，什么都不要留下；除了记忆，什么都不要带走。”带着记忆走出来的我们是幸福的，因为穿越了时间的隧道，来到远古。相对五千年的历史，我们都是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