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8日 星期六
一锤子买卖不叫爱
第96版:影视 2019-11-18

一锤子买卖不叫爱

木卫二

撰稿|木卫二

我对《受益人》的失望,可能是对导演申奥抱有期望所引发的。

刚去北漂那几年,申奥和王子昭的短片在网上小有名气。后来,王子昭酗酒,申奥不知道拍广告还是——电影学院毕业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提这桩事,是申奥短片《潮逐浪》,它与《受益人》不无关联。《潮逐浪》的故事,就像最近英国冷冻卡车39人案的喧哗骚动。它的面目是昔日旧爱,试图死灰复燃。命运又一次不甘服输,潮水继续拍打浪头。原来观众产生的错觉,竟包裹着一个更大的骗局。

《受益人》也是一个骗中骗、局中局的故事。准确说,它本该是这么个反转故事。大鹏在张子贤的指使下,一起给柳岩设了一个局。这个局近乎荒唐,罪不可赦,是制造意外,杀人骗保。

结果,本该是三个骗子互相拆台的一出好戏,变成了两个傻子在一个骗子的疯狂摆布下,不得不演上一出“老婆老婆我爱你”的苦情戏。冲突高潮到来之际,电影突然变成了黑色喜剧,令怒刷存在感的警察,都变得像暗夜流星。

从头到尾,《受益人》把柳岩设置成一位玩直播的网红,她年近不惑,却像中学生一般轻信陌生人,此后一路狂奔,爱妻上位,圣母心爆棚。

我对柳岩的角色和表演,并无偏见。她这一次的夹生搞怪湖南话,不管不顾的煲仔饭粤语,甚至有点可爱。可是,漏勺剧本把她设置成一个没有现实逻辑和判断能力的女性——况且《受益人》并不是一个架空的类型片,她的存在,就让人看得于心不忍。

《受益人》的骗保故事,本身就难以置信。骗保杀局与治疗哮喘的紧迫性,也缺乏因果关联。在并不复杂的人物关系上,编剧是在代替人物思考。但凡你顺着电影人物的情境思考,无论是柳岩的上钩,还是自以为瞒天过海的蠢局,都根本不可能发生。

《受益人》急需一笔钱的紧迫性,还不如大鹏在另外一部重庆电影《铤而走险》里欠下的十万赌债。主人公完全是自囚笼中的呆鸟,非要把自己锁在乌烟瘴气的网吧。尤其后来小朋友活蹦乱跳,又回来参与真人秀节目叙事,你更会觉得,煞费苦心设下的蠢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固然大鹏身上也有过挣扎,但更多时候,他就一个完全认怂,形同空气的角色。甚至在山路杀人的Plan B中,他可以冷血配合,在行车记录仪前一通表演。如此一来,不仅是傻甜甜的柳岩,就连观众都无法忍受他的三观崩坏。

周星驰的小人物电影里,也会出现主人公执迷不悟,一再作贱,乃至伤害他人感情的桥段。可是,主人公始终会借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去获得宽恕与谅解。《受益人》也有安排这样的桥段,可惜来得太晚,太迟了。

《受益人》试图用黑色喜剧的游戏招式,去化解前面承担的人命钱财和良心重责。谬误在于,电影在很长一段内,并不是喜剧模式,或者把人物扁平化处理。恰好相反,身为直播女郎的柳岩,她不仅要面对网信办的惩处,还要背负家中老父的照顾职责。这是一个引发观众同情心的,力争人生上游的现代女性角色——她几乎在上钩的一刹那,就扔掉了刻板的面具。如此一来,继续玩弄她的感情,无论是会计的咸猪手,还是大鹏的倒霉咒,都令人愤怒和尴尬。

骗局是否能生出爱,那有待商榷。但,爱,绝不是一锤子买卖。《受益人》的柳岩,就是奇货可居、明码标价被卖掉的货物。可悲。

在并不复杂的人物关系上,编剧是在代替人物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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