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买挂历

杨建明

这些年来，每每到了岁末年初，年迈的老母亲总会上文具店，买回一本硕大的长方形挂历，郑重其事且整整齐齐地挂在客厅的墙上。

有时，我不禁问她：“现在家里客厅墙壁上挂着大大的电子钟，上面年、月、日、时、分、秒都有显示，而且一目了然，干吗还要买这老黄历？”母亲听罢总会报之一笑：“用起来便当呗。”后来的一日，“回家看看”的我，偶然间翻看挂在墙上的那本挂历，才知晓了其中的秘密。每个月里面有几个日子是用蓝色记号笔注明的，仔细一瞧，原来是我们子女和孙辈们的生日。母亲买回挂历的那天，就在某月某日上面注明而且甚是醒目。难怪，每年只要轮到哪个孩子的生日，父亲和母亲一早就会一同坐在座机旁，拨打电话道声吉祥且温馨的祝福语，就连我们这些年过半百的子女，也都会在生日那天接到来自老父亲老母亲的电话祝福。有时我们小辈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两位老人的祝福电话却一大早就打来了，还要我们小辈一定回他们家聚一聚，吃一碗长寿面，算是庆贺庆贺。否则的话，他们就不高兴。我们从四面八方回到父母亲的家，美滋滋地吃着香喷喷的长寿面，老父亲老母亲则在一旁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不约而同地说道：“慢点儿吃，慢点儿吃，面条好吃吗？大排味道合不合味口？”

似水流年，光阴似箭，父母亲转眼间已逾耄耋之年了，但还是一如既往地为我们小辈祝福生日，下大排长寿面。然而，我们感觉到，他们所烧的大排口味渐渐地不如以前了，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而且也难嚼了，面条也不柔软了。吃面条时，他们总会急切地问这个儿子问那个孙女：味道怎么样？小辈们敷衍着回答：蛮好，蛮好，始终不会实话实说。我们明白，两位老人那份给我们小辈下的生日大排长寿生面，乃是他们的一种满满的诚挚心意和无尽的爱意。

近日，母亲对我这个大儿子坦陈，也许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大好使的缘故，感觉到自己平日里多多忘事，丢三落四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每年到时都会购买一本挂历，一是怕忘记子孙后代的生日，二是以过生日的名义把大家聚起来，是让这个大家庭不减人气。今年，当然也一样。我听后，鼻子酸酸的。

家，是聚集和温暖人心之地。然而，我们陪伴老父亲老母亲的时间不是怎么多。小辈过生日要回这个家，原来是两位老人特地搭建起的平台。尽管我们的居住地分散，两位老人总会传递着那份莫大的温暖。

父母亲家里墙上依然挂着本挂历。不论哪个小辈过生日，父母亲仍然会打电话予以祝福。我们也都会按时回到父母亲的家，围坐在父母亲身旁，唠唠叨叨，说说笑笑，其乐融融。这一场面已成为了我们小辈一种温馨的期盼。父母在，家才在，人生还有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