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希
古文今译,也是一种翻译。中华书局出版的《名家精译古文观止》前言中,有一段关于“直译”和“意译”的论述。
其中说,直译固然忠实,但它蛮狠呆硬的方法仿佛给原作穿上硬邦邦的金属甲胄,少了些灵动而多了些僵直,走起路来难免不太自然。而所谓意译,亦即过分自由发挥的译文,则是以赝品来替代真品,以译者泯灭作者。前一种方法可能连累原文,使读者倒了胃口,连读原文的兴趣都被打消;后一种方法也可能殃及原文,使读者以为译文便是原文而不再去读原文。所以,编辑部邀请了一批古典文学功底深厚的专家学者来今译《古文观止》,请他们采取“意译”和“直译”相结合的方式,有一定的自由,不死抠字眼,又有一定的限制,时时紧跟原文。如此精译的成果,是显而易见的。将这个译本与以往的其他译本相比较,差距很容易看出来。随手举个例子,《岳阳楼记》最后一句中的“微斯人,吾谁与归?”现在译作“除了这种充满了爱心的人,我还能去追随谁呢!”跟其他译本的“不是这种人,我与谁一道归去呢!”或“没有这样品德高尚的人,我和谁交游呢!”相比,“追随”的确更好——“一道归去”含混失准,“交游”则格局太小。
王鼎钧在《〈古文观止〉化读》中这样写:“‘吾谁与归’,我和谁一伙?文言特别句法。”用词似乎过于口语化了些,意思却是更精准了。也许可以说是“词糙意不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