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世荪
上海人多把鲳鱼称作“车扁鱼”(或“车鳊鱼”“叉片鱼”)。那么这个“车”(或“叉”)是从何说起的呢?其实,最初“车扁鱼”不是指海里的鲳鱼,而是指河中的鳊鱼。“车扁鱼”的正确写法是“槎鳊鱼”或者“槎头鳊”。
“槎”或“槎头”是指古代一种下面带栅栏的、类似木筏的东西,固定在河中,用于阻止游鱼通过,有点像如今的网箱养殖。三国时期号称“东州大儒”的孙炎释《尔雅》云:“积柴木水中养鱼曰椮,襄阳俗谓鱼椮为槎头。言所积木槎牙也。”东晋史学家习凿齿《襄阳耆旧传》:“汉水中鳊鱼甚美,常禁人捕,以槎头断水,因谓之槎头鳊。”“槎鳊鱼”的“槎”由此而来。
古诗中也有许多涉及槎鳊鱼。孟浩然《岘潭作》云:“试垂竹钓竿,果得槎头鳊。”杜甫《解闷》里有“即今耆旧无新语,漫钓槎头缩颈鳊”。明代英宗朱祁镇写的《赐襄阳王瞻墡四时歌》中也曾提到槎鳊鱼:“适情细脍槎头鳊,洽欢满泛宜城酒。”“放船钓取槎头鳊,賸沽白酒宁论钱。”其中复得帝王之位后,恣意享受生活的心情跃然纸上。
鳊鱼和鲳鱼形体相近,但河海相隔,同纲不同目。过去,鳊鱼金贵难得,非鲳鱼能比。以1946年、1947年《上海年鉴》统计,上海全年海鱼和河鱼的供应量之比为23.3:3.2;且其列出的十余种“重要河鱼”中经常看不到鳊鱼。于是,车扁鱼(槎鳊鱼)的名称便被安在同样体形扁扁的鲳鱼身上;也有人称“鲳扁鱼”或“鲳片鱼”。直到改革开放、农副产品供应充足后,昔日诗人笔下千般美好的鳊鱼,才被端上寻常百姓的餐桌。
现在菜市场的商贩和买菜顾客,都把“车扁鱼”认作鲳鱼。约定俗成,无可厚非。只是要说圆这个“车”字,就不得不穿越回“槎鳊鱼”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