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丛梅
教中学英语课的,是位温文尔雅的老太太。一次,她问我们“water spinach”是什么意思?一同学答道“蓊菜”。“What?No,it’s空心菜!”老太太不喜厨事,不懂空心菜的本地叫法,所以否认了那位同学的回答,引来一阵笑声。
话说既然有专门的英文单词,蓊菜在英美肯定家喻户晓。英美人如何吃它,我不得而知,但在成都,这是夏天的美物,百吃不厌。
每到夏季,我们踩着一路的树荫去农贸市场买菜,琳琅满目的碧翠总少不了蓊菜的影子。一根根长长的绿秆,以黄草绳成扎捆着,从最初的七八元卖到2元一把。等到秋天快结束时,蓊菜才在市民口中恋恋不舍地下市。无论价格如何,只要它闪亮登场,我就会买一把,沿着林荫小道走回家,仿佛带回了夏天的晨露、夏树的青碧、夏夜的清凉。
小时候,看母亲做菜,总觉吃蓊菜是挺麻烦的事。拆、摘、泡、洗,繁复无比。等到自己做菜,无奈中竟生出几分情趣。
光洁鉴人的厨房地砖上,放一把蓊菜,旁边搁一塑料菜盆。一片叶,一节秆,将一根完整的蓊菜拆成无数小节,投入菜盆。剩下的老秆扔进垃圾桶。有时,父亲连老秆也舍不得丢,专门留着切成细圈清炒,是他佐粥的佳肴。
十年前,我与父母在青城山农家小院住一周。吃的啥都不记得了,唯记得每日早餐,农家女主人做的蓊菜干炒豆豉,爱不释口,就着这道菜,在清新的空气中,吃下两个馒头三碗稀饭。
关于清洗,我自有一套。放水先淘一遍,再用清水泡半小时,最后再清洗两遍。我以为这样可清除农残,且不太麻烦。
我家吃得最多的做法,是放几颗花椒粒、几节干辣椒,用油清炒,放一点盐。清脆的蓊菜在油锅里偃旗息鼓,颜色转暗,变成深绿即可。或有人家放蒜、凉拌,吃法不一。我最喜欢蓊菜那种清新中回甘的滋味,有鱼鲜丰腴口感,吃下精神抖擞,仿佛补充了优质蛋白质,所以百吃不厌。夏季菜市,唯有青笋与蓊菜是长盛不衰的蔬菜明星。
其实,在当今丰富的菜市,暮春时节,蓊菜就已上市。阳光明媚的中午,一枝粉色樱花探进窗内。动手做一碗素椒炸酱面,配上软软的蓊菜,在春光融融中吃下去,面香、调料香、蓊菜的丰腴混合在一起,仿佛把温暖美妙的春光一同留在了胃里。蓊菜下面,比小白菜更甚十分,唯清香的莴笋尖可媲美。
在寺庙,我吃过一顿素面。那可真叫素啊!一把龙须面,一碗白开水,一勺酱油,不见一点油荤。几根蓊菜,水草一般漂浮在面汤里,软软青碧、咸中回甘的滋味,是它的神采。
在菜市场里,各色蔬菜纷纷登场,五颜六色,明请看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