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出原味

□王坚忍

与家人一起去吃火锅，在菜单上看到有豆腐鱼，眼睛顿时一亮。想起了好多年前，在浙东的一个海岛，第一次尝豆腐鱼的情景。

那是一个春夜，在山岙的一张石头桌子上，好客的主人摆满了海味。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微腥和栀子花的香气，不远处渔火点点。酒过三巡，主人端上了一大盆乳白色的浓鱼汤，汤中漂浮着一尾尾的长条子小鱼，光滑无鳞，体白如雪。搛一条试尝，香糯无比，入口即化。再舀一勺鱼汤，也是香浓滑爽，回味腴美。问主人这是什么鱼？主人卖关子说，这鱼你们其实都接触过。我们也不多问，可着劲儿吃鱼喝汤。不一会儿，一大盆鱼汤盆底朝天。此时，主人方道出谜底，原来这鱼学名叫龙头鱼，俗称豆腐鱼，肉松软。鲜食的话味道鲜嫩极了。但由于这鱼体内含水分多，不易保藏，所以渔民一般都把它加盐晒干了做成“龙头烤”。噢，搞了半天，原来是我们小时候都吃过的很下饭的龙头烤啊！

应该说，这天我点的豆腐鱼，放在火锅的白汤里熬，味道还真不错。女儿连喝三小碗汤。但我觉得这鱼与当年我在海岛品尝的豆腐鱼相比，味道远不逮。我想，倘若要吃出原味来，只有重返那个海岛了。

巧了，隔天翻一本美国职业厨师安东尼·伯尔顿的《厨师之旅》，其中一个章节，说的就是他在事隔二十多年后，偕同他的弟弟，回到他孩提时第一次吃牡蛎的法国海滨小渔村，再尝往日的鲜美之味的经历。渔村还是那个渔村，牡蛎还是那个牡蛎，但伯尔顿却无奈地发现，他再也找不回当年那种无可挑剔的美食体验了。所谓吃出原味的想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由此推断，如果我真的回到当年的海岛去吃豆腐鱼，结果也会像伯尔顿一样，带着遗憾而返。对于往日的美食体验，我们不妨像对分手多年的初恋情人一样，“相见不如不见”，让它留在记忆中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