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郭兰英

曹 雷

听到歌唱家郭兰英被授予“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的消息，这让我很兴奋。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幅幅画面，很清晰，却也很遥远。

1958年初，父亲曹聚仁因公从香港去北京，住在北京新侨饭店。那时正值我放寒假，他让我去北京小聚。回程时，爸爸给我买了硬卧火车票，还买了儒勒·凡尔纳和柯南道尔的几本小说，让我路上看。

车厢里，乘客坐得挺满。我对面的铺位，上来一位衣着很朴素的女乘客，对我笑笑，我也没在意。车开不久，这位女乘客在我放下书的时候，就主动跟我聊起天来。她问我是学生吗？在哪个学校？学什么的？我告诉她我是上海戏剧学院的学生，才一年级，学表演的。她很感兴趣，又问了我一些关于学校的情况。到了吃饭时间，她邀我一起去餐车，我说我带着干粮，她却非拉着我，说：“去吧，去吧！一起去！”

慢慢熟悉了，我才问她：“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她说：“我是唱歌的，我叫郭兰英。”我一下子傻愣在那里。郭兰英！这名字如雷贯耳！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谁不知道这名字？谁没听过她的歌声？她是中国民族音乐的代表人物。《南泥湾》和《小二黑结婚》的歌声传遍天下。她那一句“清凌凌的水啦，蓝个莹莹的天……”迷倒了多少听众，包括我！可她，就这么单身一人去上海，平平常常地坐在我面前，主动跟我这普通大学生聊天，还……还给我付餐费！

她还跟我说，她是到上海去看病的，还问了我很多上海生活的问题，我把自己知道的尽量回答她。

那时候，我多想告诉所有车厢里的旅客：她是郭兰英！郭兰英就在我们车厢里！当然，我没这么做，也知道不能这么做。

列车到了上海站，她和我一起下车，因为她不通沪语，让我帮她叫了辆三轮车，送她去上海歌剧团她的朋友处。我们就这么分手了。

一晃六十年过去了，郭兰英一直留在我青年时期的记忆中。她是属于人民的，她的根永远扎在普通老百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