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汀
三年前,为了想让粉墙黛瓦的小院屋山头增添一点诗情画意,特意从近邻谢兄的棚架上剪来冬眠期的凌霄、紫藤,栽在东屋的墙脚窗下。冬去春来,藤蔓拔节,新绿摇曳,长势良好,满心希望这些凌霄、紫藤能一夜之间爬上屋顶,既可夏天遮阴,又可春夏秋三季赏花,岂不美哉!脑海里早已勾画出了一幅“黄藤绿叶映红花,粉墙黛瓦白云悠”的江南庭院美妙图画……
原本是随意栽下的几段美洲凌霄和紫藤藤蔓,想不到其生命力十分旺盛,但要攀上四五米高的屋山头,非得搭架扶助其爬藤不可。搭架材料一定不能用现代化的塑料铁管之类,于是,用砍下来的香樟树杆作架,让其“攻顶”。经过两年的抽枝长叶,藤蔓虬枝交错,一路开花拔节节节高,已渐渐爬满半面屋顶,富有诗意的枝叶也漫出了耸立在蓝天白云下的屋山头,真是好不得意!恰在我得意洋洋之际,管家老东方却大泼冷水说:“藤不上屋顶,迟早要漏雨。”然而,我却不以为然,心里还嘀咕他“不懂情调”。
时逢今年八月的几场暴雨之际,东屋下的卫生间出现了漏雨,循源而上,对应的正是爬满藤蔓的屋山头,应验了“藤不上屋顶”之说。
为了那点诗情画意,我付出了屋漏的代价。知道知错即改的道理,但怎么改,还得爬上屋顶看个究竟再说。
一个雨霁的清晨,原本坐在书桌前划拉写字的我,再也按捺不住屋顶漏雨的焦灼,不顾六五老身,手持剪锯架梯上房。当爬上屋山头一看,青黑色汉瓦的屋面“灾情”严重:长了几年的凌霄藤已如拇指般粗,并一路横生枝节向瓦缝伸出无数个吸盘似的不定根,紧贴在瓦片上,最终将原来码齐的瓦片顶起,给天雨的入侵开了“小天窗”。
开剪之前,真有点舍不得屋山头那一串串橙红色的凌霄花朵,但好看的代价却是屋漏的沮丧。于是,我狠下心来,毫不犹豫地挥剪清除藤蔓。强势的凌霄已将紫藤挤压得难觅踪影,好不容易清除了半面屋顶的藤蔓后,发现碎瓦不少,翻开瓦片,目睹一片蚂蚁成群、“西瓜虫”仓皇逃窜的景象时,又为自己的及时“除藤”而感到欣慰。火速拿来灭虫喷药罐和刷子,除蚁虫换新瓦,整整忙了三个多钟头,累得满头大汗。两条老腿瑟瑟发抖之余,依然没忘记留下几簇老藤上的绿叶和花枝,也算是对根深蒂固的诗情画意一点弥补……
屋山头还原成了没有藤叶点缀的原生态,心里虽有惋惜,但庆幸改错不迟。站在高高的折叠梯上,闻着这堆升腾起阵阵草木清香的藤蔓,汗消神清:没有藤蔓的屋山头才具有顶风抗雨的功能。以后下的几场雨再次证明了屋山头除藤之举的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