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3日 星期六
喝咖啡的事 军魂·救援(水彩画) 留下来,是一种境界 想起围巾 戴医生复诊记 感受《阿尔卑斯山交响曲》
第16版:夜光杯 2020-03-16

留下来,是一种境界

忻之湄

武汉封城的第十天,堂哥发来消息:“我爸爸走了。”

在汉口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二伯一直没学会当地话,多年来以一个业务精湛、生活精致的“上海人”形象享受着同事和邻居的尊敬。几年前,不良于行的他住进了一所当地小有名气的老年公寓,但他吃不惯本地的食物,即便家人每周都送去他爱吃的鱼虾,他还是想念自己的手艺。堂哥戏言:我爸爸,比那个苏大强还作。年初,他的肝脏出了问题,堂哥将他送进专科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对于一个年近九旬的老者,医生主张保守治疗。风雨飘零之际,堂哥为他配齐了药品,住进了养老公寓内的住院部。堂哥很庆幸他的选择,因为之后不久,二伯去过的医院就成了疫场与战场。重新回到养老院的二伯对堂哥说:“还是养老院好,比医院好,打针不疼。”

彼时,武汉封城尚未实施,原本预备要出门的堂哥改变了计划。封城第一天,我问他紧张吗,他道:爸爸、家人、工作都在这里,这个时候留下,是一种境界。

起初以为,堂哥的宅着和我们的宅着是一样的,平心静气地等待“把病毒闷死”。各种群里各种课程都上线了。太极群里的老师开始直播课程了,素描班的老师用抖音直播石膏、静物、人体、手与脚的画法,我在博物馆的网站认真观赏了一遍明清官窑瓷器,在图书馆的微信公众号里认真听了一堂有关电影的讲座,甚至还跟着某一个舞蹈世界完成了一段形体舞……

渐渐地,我能体会到堂哥所说的“境界”的涵义,身处武汉,他显然经受着比我辈严酷的考验。封城之前两天,养老公寓已经封闭了。二伯离开的前一天,他送了蛋白粉和芝麻糊,但是无缘再见病危的父亲。护士告诉他:“爷爷很坚强的。”二伯去世那日,堂哥不能去送行。在这些日子里,他看到了听到了从来不曾感受到的人生的无常、生命的脆弱。平常各自忙碌的我们,在这段特殊的日子里通过微信重拾了许多记忆,翻出不少家里的老照片,想起了不少父母往事、童年趣事。

堂哥在重读一些管理大师的书,在学统计学概率论和数学公式。他说,一月份为着照顾父亲,他曾在重灾区来来回回幸未染毒,庆幸之余,他要算算自己一月份得新冠肺炎的概率。他告诉我,如今他们改三餐为两餐了,家里的原料还能做17个面包,一个面包可以吃三天。擅长做储备应急预案的他,从封城开始,就采取计划食用,运用他的管理学知识在计算如何开展一种“成本最低,生活质量最好”的生活……云上的文化生活固然丰富,可是,连我这样享受宅生活的人也开始期待上课的日子了。寒假之前,二胡老师已经开始教我三级的曲目了,开课日子遥遥无期……

我总是想起堂哥。随着各种增援力量的到达,堂哥家的餐桌又丰富起来了,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心情一天天在放松。他说,期待疫情胜利那天,来上海逛街吃大餐,也期待着可以一起去祭奠怀念我们的长辈,让他知道,如他所期待的,我们生活得很好,我们相处得像父辈们一样亲密。

杭州近郊的景区,也可以带家里的老人家“云”休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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