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洪灵
第一次见到外祖父,是我高中毕业后的1980年秋冬。在我的印象里从来就没有他的形象,也包括外祖母。没有人主动讲起过外祖父,
比起爷爷奶奶除了陌生,还比较神秘。跟他接触多起来还是学医回来以后共同生活的日子,平时见他寡言少语,精神抖擞,坐如钟,站如松是他的写照。我常常看见他在书桌边端坐,极认真地抄写报纸中的生活小常识、种植技术等,80多岁的老人写的字工工整整。只一次,弟弟年幼调皮动了他的书报,他生气时暴露了他军人的身份,让我产生了畏惧之心。
对他历史的了解,还是我入党的时候,组织要求提供外祖父的材料,才知道他曾经是一位教师,在学校期间资助过学生罗瑞卿大将等。在中共地下党引导下弃教从戎,毕业于黄埔六期,成了职业军人。抗战时期,戴安澜将军率领200师远征滇缅,外祖父任副师长一起出征。
我的母亲苏安华,华西医科大学1959年毕业,作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大学生,率先响应党的号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第一个被分配到了重庆南川县。在当时极其艰苦的环境下创建了妇产科,开展了许多外科手术,成为当地一名著名的妇产科医生,曾荣获四川省先进工作者称号,1983年当选为四川省第六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先后出任三届省人大常委。母亲在感谢党和人民培养、鼓励的同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加入中国共产党!党组织调查了我外祖父的情况,明确定性了其抗战救国的历史问题。我母亲于1983年光荣入党。
上世纪五十年代,我父亲作为一名优秀的科技工作者,因为改良了苏式喷雾器等,获得了国家金质奖章,不到22岁便成为入党对象,但由于我外祖父的关系而搁浅。直到改革开放后,父亲又获得了省部级科技成果一等奖。终于,他也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实现了他一生的心愿。
1985年,不到22岁入党的我,成了父母眼中的骄傲。
我和外祖父生活的时间短暂,平时交谈极少,提到最多的就是在缅甸对日作战之艰辛。记得他讲起一次战斗中,周围的将士全部牺牲,他因为手指致残埋在土里幸存下来。遗憾的是我们一直把他当“另类”看待,这种逆反心理作祟不愿听其讲述。外祖父对我还是比较客气,一是在他的观念里比较喜欢女孩子学医、做教师,二是我对他的抵触情绪相对弟弟来说稍低一些。父母总是在教育我们善待老人,帮助弱者。我们与三位老人、三个孩子,一家八口,和睦相处。
外祖父年迈住进我们家时,父亲和我先生为他洗浴照顾,他总是彬彬有礼地表示感谢。可惜在我儿子出生后不久,他便有了阿尔茨海默症的表现,直到九十多岁谢世。多年以后,我们去了广州,参观了黄埔军校旧址,看到了黄埔六期外祖父苏钧(苏志宏)及黄埔二期姨外公李郁文的名字时,才感觉我们痛失了更多了解外祖父生平的机会。
2015年4月,我母亲与戴安澜将军女儿在上海相聚,两位老人相谈甚欢,尤其是都亲身经历了在党的关怀培养下成长的经历,感恩之情溢于言表;同时,都因为对长辈的了解甚少,深感遗憾。今借外祖父诞辰120周年之际,追忆众多抗日救国将士之壮举,激励后辈继续报效祖国和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