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东的窗

陈造奇

告别愚谷邨亭子间，少说也有20年了，但在梦中还是会经常出现愚谷邨的影子。尤其是那扇紧挨着乌鲁木齐路的东窗。

我家的亭子间在三楼,是双亭子间，共有六扇窗，四扇朝北，一扇朝东，还有一扇朝内天井。为何只有东窗是刻骨铭心呢？其一，每天它能晒到一个小时太阳，其二，东窗是孩提时代看野眼的最佳位置。打开窗往下看就是乌鲁木齐北路。这里与静安寺虽然近在咫尺，但平时却极其安静。

正前方极目远眺最远能看到张爱玲住过的常德公寓。父亲曾告诉过我们，他年轻时曾好几次遇到过张爱玲，张爱玲其实平时穿着也极其普通，没有浓妆艳抹，有时穿着拖鞋，提着篮子就出来买菜。

东窗左前方由近到远是原来的红光小学（后改名乌北小学），每天能看到红光小学的学生早早地站满操场，升国旗，奏国歌，然后做广播操。紧挨着小学旁边是纺织学会。眼光再远一点就能看到百乐门舞厅的尖顶，1949年后百乐门舞厅改名红都剧场，因为剧场经理是父亲的老朋友，我们曾在那里看过好几次热门电影。

探出头再往右看，依次是医工设计院，再过去就是市少年宫。以前市少年宫经常有放飞飞机模型，声音可响了。市少年宫是我们孩子的最爱，看刘胡兰像，走勇敢者的道路……虽然去过好几次，还是意犹未尽。有一年在少年宫学画的妹妹有一幅画被老师选中，在少年宫紧靠延安路的画廊里展示，全家别提有多高兴。

现在想来，东窗尽管只是一扇普通的窗，却承载着我们童年满满的回忆和憧憬。它见证了安宁祥和，也见证过喧闹嘈杂。好多景物虽然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但记忆却是铭心刻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