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7日 星期五
五味子 日子,留在了身后 来账通名 栏杆拍遍 发型设计师 跌宕灵和  自成风格 农场往事
第17版:夜光杯 2021-01-04

农场往事

薛全荣

今年11月是我们70届上海知青赴崇明前哨农场的50周年,正在筹备的50周年纪念活动让我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50年前的农场生活。对于农场生活,各有感悟,不管是“青春有累”,还是“青春无悔”,但无论如何,它是深深烙在我们身上的印记,是我们这一代人无法抹去的记忆。

上世纪70年代初的崇明前哨农场,地处崇明岛的东南,隔堤就是茫茫东海,“潮来一片汪洋,潮退一片芦荡”,是其标志。土地盐碱,水味苦咸。前哨农场是崇明岛上八个国有农场中最年轻的,也是上海知青相对较多的一个农场。那时,尽管我们只有十七八岁,对农场的前世今生和未来懵懵懂懂,但却有“立足农场、建设农场,身在农场、胸怀世界”的豪迈,有朴素的“革命干劲”,毫不吝啬自己的青春年华、强健体魄和十足的体力。

农忙季节,我们的作息时间为“两个黑隆隆,一个急匆匆”(即天未亮出工,天暗黑收工,午饭后马上出工)。为了粮食增收,我们提出了“打翻身仗,种争气田”,努力实现粮食亩产“跨黄河、过长江”(即七十年代农业纲要中提出,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地区亩产要达500斤,长江以南地区亩产要达800斤)。为了农场稳定可持续发展,上级组织发出“定干”的号召(即农场连队以上的干部,均不安排调回市区工商企业、机关事业单位,俗称“上调”),我们毫不犹豫地响应并写下了“我们铁了心,扎根六十年”的铮铮誓言……

这些往事,固然让我记忆犹新,然而,让我更不能忘怀的却是当年有关“吃”的往事。

当年,每逢冬季农闲,开河挑堤是“题中之义”。天寒地冻,海风凛冽,我们赤着脚,一副泥担、一把崇明锹,日复一日地奋战在开河挑堤的工地上。生活条件之艰苦、劳动强度之大,“吃饱”是我们唯一能恢复体力的硬核,而恰恰“能吃饱”成了难以企及的奢望。那时,连队食堂供应的食物结构单一,菜品简单,千篇一律的是“炒卷心菜、红烧冬瓜、烂糊肉丝,外加咸菜汤”。即使难得有“红烧小肉、大蒜肉片、大排骨”,虽令人垂涎,但价格昂贵,或“望肉兴叹”,或偶尔食之。“吃饱”既面临收入捉襟见肘的尴尬,又鲜有果腹之食的来源。当然那时唯一的后援是家里寄来炒面粉(时称炒麦粉),即在面粉里放入少许糖精水,将其炒干炒黄至熟,装进空的饼干听,少则三斤,多则五斤。我们饥饿时靠其充饥,用开水冲泡成面糊状,满满的一碗,“风卷残叶”般地下肚了,那感觉像享用“奢侈品”似的满足。然而,这些面粉却是从父母姐妹们有限的口粮中挪出来的,既于心不忍,又“杯水车薪”难以为继。无奈之下,就想到了“就地取材,靠水吃水”,且无论春夏秋冬,一发而不可收。

那时,农场的沟渠田地里满是成群结队的螃蟹,虽横行霸道,却不难抓获。还有水沟小河里出入无常的泥鳅、黄鳝,又有悠然游弋的小鱼小虾。这些“尤物”自然成了我们口中的美味。螃蟹醉着吃,泥鳅、小鱼、小虾在煤油炉上面架个脸盆煮着吃,黄鳝则“一鱼两吃”——先割破颈部,对着切口生吃了它的血(知青均迷信其补身强体的作用),再放入酱油红烧着吃。当年这些实实在在的“美味佳肴”余香萦绕,至今难忘。更令人难忘的是捕麻雀和拷浜捉鱼。

那年代,麻雀作为害鸟在可捕杀之列。每年夏收之后,大量的稻谷必须在打谷场上晾晒,直至其水分含量达标后,才能上交场部的粮库。每天一早从仓库里将稻谷运出摊晒在打谷场的水泥地上,晚上再将稻谷运回仓库,周而复始。而此时,也是麻雀“蛰伏”在打谷场周边最多的时节。它们三五十成群,时不时俯冲而来,衔谷而去。防麻雀是重要任务。夏季多雷雨天气,经常瞬间天色昏暗,雷声大作,雨点如豆大,倾盆而下。而我们必须抢在雷雨到来之前,或将油布覆盖在稻谷上,或将稻谷抢运进仓库。同样,麻雀也因雷雨和阵风慌不择路,纷纷飞入仓库。我们赶紧关上仓库大门,麻雀毫无悬念地成为“瓮中之鳖”。我们用竹竿不停地挥赶麻雀。不一会儿,麻雀或体力不支落下,或头晕目眩碰壁落下,俯首拾起的麻雀被装满了好几个衣袖筒,自然成了当晚的“美味珍馐”。

拷浜捉鱼(将水沟或河浜水抽干,谓之拷浜),有时小打小闹,即选择一条不宽不长的水沟,两头用泥块筑坝,搞成一个长形池塘后,用掏粪勺,由两三个知青轮番地将水一勺一勺往外舀,直至沟水舀干,于是“水落鱼出”;有时还要“兴师动众”,即由连队组织,用抽水泵日夜不停地将河水抽干。只见河底有“欲死不甘”的青鱼、不停扑腾的鲫鱼、浅埋淤泥“装死不动”的甲鱼,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蚌壳类河鲜,妥妥的一个丰收的“渔场”。当日,连队食堂火力开足,炊事班的知青们拿出烹煮的浑身本领,让大家美美地享受了一顿货真价实的野生河鲜“大餐”。

那天,崇明老白酒成了“宠物”,当然也少不了醉酒耍疯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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