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江
人是一片云。人在,云在;人走,云走;人停,云停;人不在了,云就消散了。
这片云消散了。这是在1995年6月8日。这是一个极其惨白的日子,云散的天空,留出了一段空隙,空隙是白亮的光。
这天,我敬爱的朋友任大霖先生远走了。
大霖先生是一位杰出的儿童文学家,他的儿童小说《我的朋友容容》《童年时代的朋友》至今如珍珠一般闪着不凡的光泽。我的书橱里珍藏着他签送给我的十本著作,其中有这两本。他是一位出色的编辑家,我的成名作8万字的中篇小说《将军离位之后》发在1983年第4期《当代》头题,就聆听过他的意见。他是一位中日儿童文学的交流使者,在他访日期间带回了日本友好的声音,是他促成了中日儿童文学美术交流上海中心于1989年3月25日正式成立。后改为“中日儿童文学美术交流协会”。首任会长是陈伯吹先生,他和李楚城任副会长。我参加过几次早期的活动,这个组织的牌子就醒目地挂在上海作协大院的墙上。
大霖先生生病期间,我曾给他的儿子哥舒打过一个电话,询问他的病情,并表示想来探望他。但,终究未成。不久,便传来了噩耗。我不忍去送他,因为他才66岁,应该还有许多作品等着他去写,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我痛苦地想着天空,那片云没了,我把那片鲜活的云永远留在心中。
日本友人发了唁电、唁函,其中,曾翻译大霖多篇作品的日本翻译家片桐园,用特快专递寄来了她的悼念诗:“请问,天堂离上海有多远?/请问,那里国际交流盛不盛?/咱们能不能够再团聚在国际天堂里?/我也去那里,/跨过彩虹赶着见您去。”见此情深似海的悼诗,怎能不动容落泪。
1992年之后,我身陷“文人下海”的漩涡中挣扎与奋争,我与文学界疏远了。直到2004年春天重返文坛。
2009年10月26日,我参加了欢迎日本中尾明率领的日中儿童文学美术交流协会的成员一行九人。我在会上作了一个发言《欢迎来自樱花之国的朋友们》,回顾了与日本朋友的三段文学之缘,一是与日本学芸大学根本正义教授的交往,我曾邀他来我任教的上海大学讲学,在他主编的《文学与教育》上发表了论文《中国童话四十年》等。二是我两度游学日本,写下了《伊豆品海》等散文。三就是本次活动。
那次会上,我向中尾明和他的朋友们赠送了我的文集。日本著名女作家森下真理向我赠送一本精美版本的童话作品《月夜下的原野》。
我终究忘不了大霖,那片停在心中的云。2014年我在《上海采风月刊》第四期发表了《记住任大霖》的散文。又过去了七年,这篇散文依旧在百度文库上流传着。
我心中的那片云,别人的心里,也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