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8日 星期日
鳗鱼的笑 午后(中国画) “游趣”中的“邮趣” 革命的引路人 冰洞冷暖 土豆沙拉的变奏
第21版:夜光杯 2021-07-13

土豆沙拉的变奏

斐燕子

一碟上桌,淡雅的调调,让人心怡。吃了几十年,做了几十年的一道菜,每次端上桌,都还有初见时的钟情。即便生活变迁,即便“洋山芋”成了“土豆”。

小时候,第一次看到沙拉,觉得很好看,几种颜色的小块块,像是被奶油裹了,好柔和,好清爽。吃起来,味道好特别,很好吃。心里好奇,什么东西这么好吃呢?舀了一大勺放在碟子里,把里面不同的东西一个一个挑出来,想探个究竟。奶奶看见了,耐心告诉我,“这是洋山芋,这是胡萝卜,……”“这是什么?”我舔了一下勺上的奶油状的东西问,奶奶说,“这是蛋黄酱。”哦,蛋黄酱,有些神奇呢,能把不稀奇的东西弄得这么好吃!太喜欢这道菜了,后来,我给自己的一条泡泡纱连衣裙,起了个名字叫“沙拉裙”,因为那条裙子是乳白色底散落着几种淡彩色的小方块。那时,我在徐汇的“比德”幼儿园,一次玩拼插板,我用几种颜色插了个图,老师看不出来是什么,我说,“是洋山芋沙拉。”老师表扬了我,还拿给小朋友们看。遇到了一个懂小孩子心的老师,有多么幸运。这次的“艺术创作”没有保留下来,但老师的爱成了永恒。

过了若干年,当年在拼插板上“拼”出沙拉的小姑娘,会用真正的食材做出一道沙拉了。记得第一次做,很兴奋,切小块的过程觉得很有趣,红的绿的黄的白的粉的,但是,打蛋黄酱时“翻车”了,油蛋分离,没有打成乳状。不放弃,重新来过,耐心地,一点一点倒油,一次一次用筷子抽打,终于成功了!吃了自己做的沙拉,心情系着彩色的气球,飞起来了!激情之下,过了几天又做,还用饭盒装了一些带到学校给同学尝,他们惊讶极了,“这是上海菜吗?太好吃了!”他们问我这菜叫啥,我顺口用上海话答了句“洋山芋沙拉”,“什么,什么?”他们没听懂,我马上改口用北方话说“土豆沙拉”。他们大笑起来,接着模仿我,“洋山芋,洋山芋……”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竟知道了土豆沙拉的来历!那是在北京的莫斯科餐厅,端上来的土豆沙拉和家里的不太一样,大大的盘子上,沙拉里的块块切得很大,没有黄瓜,但有好吃的青豆,还有一种爽脆酸味的东西,很好吃。听大人们谈话,知道这叫酸黄瓜,还知道了,土豆沙拉是俄国菜,上海的土豆沙拉是其改良版。从北京回来,带回一罐酸黄瓜。做土豆沙拉时就放一点酸黄瓜丁,味道真是好。不过,只有一罐酸黄瓜,放得有些小气。后来,爸爸每次去北京出差,我都会提醒他带酸黄瓜。有青豆的季节,我还会在沙拉里放青豆。加了酸黄瓜和青豆,有了俄式沙拉的味道了,当然,刀工上,我还是保留了上海沙拉的精致。

有一年去日本,吃到了日式土豆沙拉,土豆不是块状而是泥状,鸡蛋是压碎的,胡萝卜、酸黄瓜、火腿是片状的,还有切成丝的洋葱。细品,调味是用了美乃滋,加了盐、胡椒粉,应该还有一点点糖,而洋葱丝应是用盐脱水过的。回家后,我便试做了,“山寨”得不错。很高兴,我已懂做三种土豆沙拉:上海版、俄式、日式。比较而言,我更喜欢日式的。现在家里常吃的就是和风版的。

到了多伦多,有机会接触更多式样的土豆沙拉。许是惯性使然,几十年土豆沙拉一路走来的实践,还是更让我钟情现在家里常做的版本。但其他式样的土豆沙拉让我开了眼界,也让我学会了灵活。家有芦笋时,会把芦笋切成丁替代青豆;尝试选用不同口味的火腿和香肠,甚至还用过辣味的;酸黄瓜,我也曾用西餐里常用的刺山柑替换;蛋黄酱(美乃滋),我会加入些芥末酱或辣根……如是,我家的土豆沙拉就“缤纷”起来了。当然,家的餐桌可以如此,若宴客或参加派对,我不会用酸黄瓜,这是有过“教训”的,有人不习惯吃。曾以为麦当劳的热狗酱里有酸黄瓜,以为大家都接受这个味道,看来是想当然了。这些年来,我做的土豆沙拉非常受朋友欢迎,去参加聚会,常被要求带土豆沙拉去。能把一道自己钟情的沙拉做出朋友们都喜欢的菜肴,是很快乐的;能把一个很多人都一成不变做的土豆沙拉,在自家饭桌上变换出不同的式样,也是快乐的。众乐,自乐,有多好呀!

土豆沙拉,实在是一款美好的生命力旺盛的食物,主料是土豆,辅料基本不变的是鸡蛋、胡萝卜,其他的可用省略或替换呈现其变化,如同变奏曲,主题在反复和变化中,展示其丰富。每个人,都可以在主题下,自由地、灵活地去制作有个性的土豆沙拉。这是一种魅力无限的美味,我爱她至今,我对她保持着初见时的钟情,是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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