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奥运之夏有怎样的东京故事

时隔57年，奥运圣火将再次在日本首都东京点亮。但与57年前不同，这个夏天似乎没有日本人记忆中的喧闹、兴奋与期待。静悄悄的奥运村、被取消的仪式、空空的观赛席和当地人藏在口罩后面的复杂神情……从许多方面来说，这都是一届不同寻常的奥运会。

对日本人来说，“东京奥运会”本身就是一段特别的记忆。“眼前犹如一揽了全世界的蓝天，让人难以相信此前曾暴雨倾城。”1964年东京奥运会开幕当天，有媒体曾这样感叹。那是亚洲国家第一次举办奥运会，也是二战后日本真正向世界敞开大门。在日媒描述里，“奥运景气”加速了日本战后复兴的进程：东京街头焕然一新，新干线通车带动了现代化进程，日本经济开始在许多领域腾飞。

同样，在今天的日本看来，举办奥运会依然有着远超体育和商业层面的意义。东京奥运会已经与日本的国家发展议程深度绑定，被视为日本有望再次复兴的象征。这是日本前首相安倍扮作“超级马里奥”现身里约奥运会闭幕式的原因，也是现任首相菅义伟赌上政治前途的决定。泡沫经济破灭之后“失去的20年”，“3·11”东日本大地震带来的创伤……日本太需要一个在世界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时刻：奥运会不仅仅是一场极具商业价值的国际赛事，还被视作提振日本民族自信心的强心针，饱含着日本人对难以重返的黄金时代的怀念。

然而，2021年东京奥运会与1964年东京奥运会，面临的内外环境是如此不同，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更是全方位打乱了日本的“完美计划”，暴露了其迟暮沉沉的一面。今年上半年，作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的日本复苏乏力。世界银行6月发布《全球经济展望》报告，将今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期上调至5.6%，但预计日本经济增长率仅为2.9%。另一项最新调查显示，在全球企业家信心指数排名方面，日本居于末位。此外，因应对不力导致疫情反复和经济复苏乏力等原因，菅义伟内阁支持率持续下降，近日达到33%新低。

尽管日本正努力控制疫情，但形势仍然严峻。14日，日本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超过3000例，其中东京报告新增1149例，创半年来新高。在周而复始的紧急事态宣言面前，日本民众对奥运会的心态五味杂陈。重振士气的亮丽口号早已消失在街头，反对奥运会举办的声浪依然响亮，宫内厅近日更是罕见公开表达了德仁天皇对奥运会与疫情的担忧。

这个夏天，东京注定是寂静的，暗藏着日本的无奈、焦虑与纠结。如何平衡抗疫和奥运会，日本面临巨大考验。对于菅义伟内阁来说，举办一场成功且安全的奥运会将带来巨大的政治优势。但一旦事态发展走向令人担忧的另一面，会重创日本经济和国家声誉。逐渐消失的“奥运红利”、经济上的巨大损失以及可能发生的一系列政治经济波澜，如同一片乌云笼罩在东京上空。很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之下，当奥运圣火在新国立竞技场燃起的时候，日本人是否还会将它看作迟到的“复兴之光”。

日本政府仍然对此抱有希望。最新公布的奥运会和残奥会开闭幕式的共同理念为“Moving Forward”，意在传达“前行的力量”。回顾历史，奥运赛场之所以动人，不仅因为盛大圆满和华彩乐章，更因为在成功的喜悦和失败的惋惜之中可以看到人性共通的部分。作为疫情期间首个全球性重大活动，东京奥运会若能顺利举办，将具有特殊的世界意义。

东京奥运会将以怎样的面目载入历史？全世界通过奥运会又将看到一个怎样的日本？这个夏天，发生在奥运赛场内外的所有故事，都将是一面镜子。本报记者 吴宇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