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〇后”老裁缝

宛延寿

最近一段辰光，顺昌路祥顺里闹猛起来，一批又一批专业、业余摄影爱好者到弄堂口取景拍照。大多数人勿是为了这块地方要动迁来拍照，而是为了上海可能是独一无二的九十高龄老裁缝而来。

因为要动迁，一个月裁缝摊就要拆脱。大家怕错过机会，拿好长枪短炮，到摊前围牢老裁缝拍照，围观路人以为是勒拍电视连续剧。

提起裁缝老王，十几岁从宁波乡下到上海来学生意。迭格辰光，当学徒要吃三年萝卜干饭，呒没工钿，每日早晨5点多起来，生煤球炉、拖地板、倒夜壶，还要上、卸门板，有辰光老板娘还差伊到对马路炒货店买油爆黄豆给老板一家过稀饭。

打杂一两年，学勿着本事，第三年要满师了，师父开始教伊裁裁剪剪，缝缝补补，开开钮洞，锁锁钮扣，一眼一眼学会做衣裳，做裤子。三年期满，老王要自立门户。要盘一间铺面，谈何容易，刚刚满师，呒没钞票，只好临时接接生意。直到新中国，人民政府关心个体户，勒拉弄堂口腾出三个多平方米地方给老王摆摊头，还帮伊办好营业执照，解决伊后顾之愁。一晃七十年，老王从少年、青年、中年步入老年，如今九十岁，虽然年迈耳聋眼花，但伊还是一年四季除了春节回宁波三五天探探亲，其他日脚每日上午九时到下午六时总是在摊头上忙忙碌碌。

老王做了七十年裁缝，毛估估手里做过衣裳、修修补补的裤子，勿少于十几万件。特别是最近几年到上海来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交关人来寻伊修修补补改改裤脚管。伊有几手绝活：一把小刀片几分钟就拆掉一件要改的衣裳；眼睛花了，穿针引线有困难，一张白纸面前一挡，轻而易举地拿线穿进针眼里。大家叫伊老法师。

现在旧里要动迁了，摊头勿好摆了，是该休息休息了。最近报纸刊登了老王几张照片，伊开心得勿得了，见了熟人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还对大家讲，我老王心里有三句话要讲：谢谢党、谢谢政府、谢谢新老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