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2日 星期五
浪语 多为别人点赞 川人幽默 最后一个读者 手机黑白摄影一二 像花儿一样
第20版:夜光杯 2021-11-09

最后一个读者

陆林森

成为某本书的第一个读者,心情是愉悦的,难怪人们常说,读书,读书,先读(睹)为快。但是,万千读者,难得有成为某本书第一个读者的幸运。那么,成为某本书的最后一个读者呢?这也很难。书不会只印一本,有的书一版再版,甚至要重印好多次,可见,成为某本书的最后一个读者,实际上也是并不容易的。读书就是读书,谁又会去想,自己是不是这本书的第几个,甚或是最后一个读者?

日前,我因写作,需要查证文中提及的人和事。我在文中所说的人,现在是一位百岁老人了。文中所说的事,是1950年元旦举办的华东区第一次农展会。其时,正是1949年后上海第一个元旦,上海人民在庆祝上海获得新生的狂欢中迎来了新上海第一次展会。新上海新鲜事,很值得一写。但是,事隔70年,我需要核对一下历史。农展会留下过一份“彙刊”,这么多年过去,那本“彙刊”还在吗?我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身边有读者证,网上预约也很方便,试试看吧。星期天下午,我去了上海图书馆。量体温,出示健康码、行程码,顺利地进了图书馆。按照图书馆设定的程序,我在电脑中开始搜寻,一页一页,突然眼睛一亮,那本“彙刊”跳了出来。真是大喜过望,我赶紧抄下编号,将纸条交给图书管理员。然后,我在阅览室择一座位坐下,静等书库出书。二十分钟后,管理员小心翼翼地捧着“彙刊”出来了,说这本书是孤本了,要送去修补了。管理员的话没错,是的,时间过去了久,连当年的孩子都成了耄耋老人,“彙刊”能不“老”吗?

捧着“彙刊”,回到座位,我将随身携带的一张报纸铺在桌上,将它放在报纸上,小心翼翼,慢慢翻阅。“彙刊”的纸,黄黄的,脆脆的,如秋风中的枯叶,轻轻一翻,窸窸窣窣,碎纸片直往下掉,我变得越发小心了,唯恐有什么闪失,对不起管理员。我费力地辨识模模糊糊的字迹,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将这本不厚的“彙刊”翻完,捧着它,宝贝似的,还给了管理员,看着图书管理员写了一张字条儿,贴在“彙刊”的封面上,轻轻地,放在一边,“彙刊”要暂别书库,送去修补了。

这本“彙刊”经过了多少双手,多少双眼睛阅读?我不知道。它的第一个读者是谁?我更无从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就在“彙刊”送去修补前,我是它的最后一个读者。待到“彙刊”修补后,重新放入书库,等候图书管理员取出,供读者翻阅,70年前的新上海新鲜事又将“过电影”似的,出现在第一个读者的面前。可是,谁又是修补后的“彙刊”第一个读者呢?一本书,从你的手上,传递到我的手上,又从我的手上,传递到他人手上,完成了一轮又一轮阅读视野中的奇妙旅行,带给人的不会是同一感受吧。回望70年前的一段历史,我在“彙刊”的历史陈迹中,感受着阅读的温度。

放大

缩小

上一版

下一版

下载

读报纸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