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句艺寻

吴欢章

很多绝句善于观察和处理现实和历史的关系，把两者在艺术创作中统一地展现出来。

这些绝句或是把不同时空的事物巧妙地融为一体，以推进艺术表现的生活广度和历史深度。王昌龄写边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用互文的方式，集中概括了秦汉以来边患频仍、战乱不息的历史苦旅，表达了悲悯苍生的历史情怀。杜甫写草堂：“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驰骋千秋，纵横万里，把杜甫身在草堂，胸怀天下的崇高精神状态极具历史意味地表现出来。

这些绝句或是着眼于历史的沉淀物，给予富有暗示性的点化，以激活或启迪对历史真知的深思。譬如杜牧的《江南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前两句写眼前春色，后两句写明日黄花。南朝寺院迷离于烟雨苍茫之中，这里包含着多少历史兴亡的感叹！现时的江南与历史的江南交融于千里春色之中，使这幅名为写景的画卷别具一番深意。我们再看元稹的《行宫》：“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败落的宫殿，寂寞的红花，白发的宫女，淡淡的哀愁。在这样一幅极其寻常的生活小景中，竟蕴藏着多么惊心动魄的历史波澜，真可谓之袖珍版的《长恨歌》，寥寥数语，不尽的沧桑。

现实从来不是孤立的存在，它有来路，有去向，历史一路行来，也有起伏、兴衰、利弊、得失，只有把握历史的经纬，疏通古往今来的血脉，才有可能提升现实表现的艺术境界。在这方面，绝句艺术是值得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