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雪落天地寒

谢党惠

临近小雪节气，我家附近墙上的一支蔷薇仍在开着，嫣红色，同周遭的枯萎黄叶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是一支敏感的蔷薇，冬日的煦暖，让它疑似阳春丽日。但是它开错了季节，寒潮一到，马上就会凋落。同样的现象还发生在海棠上，河堤的一株海棠前几日也开了两三支花。

这种现象在冬日并不罕见，唐朝的张登在他的《小雪日戏题绝句》中写道，“甲子徒推小雪天，刺梧犹绿槿花然”，一派春和景明的小阳春景象。

小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个节气，也是冬天的第二个节气，时间在每年公历的11月22日或23日，小雪是反映降水与气温的节气，是寒潮和强冷空气活动频数较高的节气，小雪节气的到来，意味着天越来越冷，降水量增多。

中国古人将小雪分为三候：一候虹藏不见，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三候闭塞而成冬，由于天空中的阳气上升，地中的阴气下降，导致天地不通，阴阳不交，所以万物失去生机，天地闭塞而转为寒冷的冬天。

江南温润，冬日少雪，若下，也以小雪居多，薄施粉黛，略添风致。很多时候，小雪节气并无雪至，然而并不能妨碍人们对于雪的遐想。就譬如此刻的天空，或许下一刻就会有一场雪花不期而至，在这样的寒冬簌簌而落，犹如春日胜处缤纷的落英，微风过处，馨香拂面。

霜露雾霰直至雪落纷纷，飘洒天际，以雪最为潇洒不羁也最不易得，并非所有的冬天都有雪落，逢上暖冬，经年片雪不落也是有的。大概因为雪不易得，所以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永远比春天的第一场春雨显得隆重。很多人都会在洁白的积雪上玩耍拍照，随便一场雪，就可以成为人们的狂欢，成为朋友圈的晒图。

犹记得小时候下雪，清晨起来窗户纸发白，原来下了一夜的雪，房檐屋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开门倚窗，雪仍旧在飘，落地洁白，碎若琼琚。堆雪人，打雪仗，在雪地里放鞭炮，扫出一块空地在门前罗雀也是有的，雪带给孩子们的是太多的乐趣。

小雪节气，天气寒冷，民间有酿小雪酒的习俗，小雪酒是在小雪后用新粮食酿酒，所谓“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关于这一点，早在一千多年前，白居易就在《问刘十九》中写，“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酒色盈绿，火炉红润，那一盏映于雪窗之上的莹然的灯望过去，顿觉温暖如沐。

除了酒，小雪还宜饮茶，红楼梦里有一道茶就与雪有关，梅花雪，是妙玉采集蟠香寺梅花上的玉雪烹制而成，饮之，比用雨水烹的茶更觉得轻浮可爱，风流蕴藉。只是现在梅花未开，雪又未至，不然真可以扫雪一试。

红楼梦里雪不但可以烹茶，还可以入药，宝钗的冷香丸不但需要四时花卉，还需要雨水这日的雨水12钱，白露这日的露水12钱，霜降这日的霜12钱，小雪这日的雪12钱，曹公旖旎的想象力也给雪带来了一番意趣。

春天是赏花时，冬天则是读书日，尤其是落雪之日，正所谓晴耕雨读，春日游历，冬日寒窗。就着那挥洒天地的荏苒白雪，或烹茶或赏雪或借着那一窗雪色读书，书须是闲书，茶须是酽茶。因为有雪的降临，冬日并非寡淡无趣，此刻莫若围炉喝酒，等待一场初雪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