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

陈美

期中考试的成绩揭晓了，孩子们的分数咬得很紧。S同学没有我期待中的脱颖而出。

自从我们开始“背诗马拉松”后，S同学一马当先，背诗热情高涨。绝句、律诗、词曲，一天也不落。一学期下来，还背完了《琵琶行》《滕王阁序》《赤壁赋》等“大部头”作品，“背诗积分排行榜”上，他是独占鳌头，一枝独秀。渐渐的，他的文笔隽永了，行文中古诗词信手拈来，很有书卷气。

说实话，我希望他考试成绩高人一筹是有私心的：你看，学习语文就是需要积累的，腹有诗书气自华，考试成绩当然也水涨船高了；你再看，你读过的书，一点一滴地融入你的骨骼和血脉，沉入你的灵魂和心灵，变成了由内而外的气质、谈吐……这就是阅读的魅力。

然而S同学没有成为有力的证据。我有些伤感，有些失落，不禁喟叹：分数、素养，有时真的不可以画等号啊。

试卷讲评课上，为了告诫那些心不在焉的“落后分子”，我挥起“分数”的宝剑：一分之差，有时就是“天上人间”，83分A档，82.5分就是B……

下课了，我正挟起讲义离开，几个同学围了上来，跟我讨价还价：这里多扣了1分，那里少给了2分，只要我一发“慈悲”，他就可以“扶摇直上”了。S同学也上来了，说真的，我多希望他能找出几个批错的地方，我好有理由为他升档。没想到，他说：老师，总分结错了。啊，有这事？我欣喜地端详起结分栏。“多给了3分！”是吗？我的心一沉。3分！意味着什么？B档直接掉到D档！“飞流直下三千尺”啊！

旁边几个同学几乎同时尖叫了起来：D了，D了呀。

你确定吗？我追问。

确定，他坚定地点点头。我不禁心旌摇荡起来。十年前，也是初冬的那场考试——高三第一学期期中考试，儿子考砸了。数学本是不在话下的，竟然成了要命的坑。分数还没揭晓，复旦大学、交通大学的推优名额下来了。掐指算算，可进可出。忐忑了48小时，成绩开封了。因为一个同学选择了清华加分，放弃了推优，儿子得以进位，皆大欢喜。

那天晚饭时，儿子平静地说，数学批错了，多给了五分。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了筷子，“啊”地叫了起来。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老师知道吗？同学发现了吗？我们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都知道啊，儿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他那种没心没肺的表现，我们简直要气愤了。班主任老师说了，因为这次考试非同寻常，所以一切都按照规则，按照流程处理……

仿佛得了特赦，我们“哦”地舒了口气。转而为自己刚才那心照不宣的“小九九”羞赧起来。

我在S同学的卷子上补上减三分，把82改成了79，并郑重地在旁边打了3个五角星。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我百感交集。也从心底里对“纯粹”有了别样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