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忠路

戴存亮

小时候，家里住在老城厢，出了弄堂，拐弯行走不足百米就是西门路。可是，街坊邻居每每说起西门路，总是称之自忠路。后来，我才知道西门路的前身就是自忠路。自忠路东起西藏南路，西至重庆南路，全长千余米。自忠路至今有120年历史，初始以四川境内雅砻江路命名。1946年改名张自忠路，张将军在抗日战场上英勇杀敌，牺牲在疆场，得到全国人民景仰；1949年更名为西门路，1985年又更名为自忠路至今。

自忠路像一条扁担，一头挑着南阳桥，另一头挑着太平桥。南阳桥位于自忠路西藏南路丁字路口一带，过去是法租界与华界的分界处。听老人们说，以前这里筑有铁栅栏，有“红头阿三”把守，朝启夜闭。近来热播电视剧《前行者》中多次出现主人公出入法租界与华界分界处镜头，真实地展现了当年的场景。南阳桥最有名的是“杀牛公司”，所谓“杀牛公司”其实就是“宰牲场”，专门杀猪宰牛的。后来不再宰杀牲口，成了肉类加工厂。但是，“杀牛公司”叫法一直流传了下来。“杀牛公司”沿西藏南路开设一排门市部，专门供应熟食，有红肠、酱汁肉、糖醋小排等。因为是前店后工场，销路特别好。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差我去买5角钱碎肉。碎肉都是瘦肉，不带肥肉，白里透着粉色，用蜡纸包着带回家，可以装上一大碗，酌酒下饭俱佳。太平桥泛指自忠路、济南路一带，以小吃一条街闻名沪上。小吃街很简陋，在马路两旁人行道上一溜搭了几十间摊位，支起炉灶，安上几张桌子、长凳，烟火缭绕，香气扑鼻。太平桥小吃街与云南路小吃街相比，档次差了一大截，没有像小绍兴、鲜得来、小金陵这样的老字号，都是供应些生煎、馄饨、锅贴、炒面等日常小吃，亦有几家售卖炒菜。因为贴近民生，价廉物美，十分接地气，一年到头生意红火。

17路电车在自忠路穿街而过，在东台路设有站点。自忠路两边大多是二、三层民居，多石库门。沿线商铺大都集中在西藏南路至顺昌路之间。有粮店、酱油店、烟纸店、中药房等，与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这些店铺大部分小而简陋，“买相”好点的店铺有天禄食品店、嘉泰南货店、红花照相馆。过了顺昌路，自忠路被淡水路菜场占据，成了马路菜场，脏兮兮的模样总是难以示人。在自忠路吉安路，有着被称为上海“四大丛林之一”的法藏寺。我上班后工作单位就在自忠路214号，是卢湾区粮食局下属一个中心店。

自忠路上有着众多红色遗迹。1927年3月21日上午，全市各工会、工人纠察队负责人集中在自忠路361号，接受起义指挥部发布起义命令。然后，从自忠路出发，奔赴战场，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取得了胜利。自忠路163弄17号是《湘江评论》旧址，俞秀松曾在此印刷秘密刊物。自忠路355号西厢房是《新少年报》社旧址。

自忠路上留下了众多名人足迹。自忠路420号是著名画家黄宾虹旧居。黄宾虹旧居对面有一条弄堂，名曰“丰裕里”。丰裕里4号是诗人艾青1932年在上海时的住处。画家陶冷月在98号住了42年，将其居室命名为“风雨楼”。丁玲、胡也频居住在丰裕里弄堂口260号，丁玲、胡也频在这里创办了红黑出版社。

自忠路，一条有故事的马路。如今，自忠路列入新天地版图，重又焕发出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