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耳“读”，用心听

关立蓉

我爱看书，但我是个主妇，每天早上一睁眼，要想着一家人的吃喝用度。从早忙到晚，到了晚间，收拾妥当，也就七八点钟了。这样算下来，每天读书的时间实在有限。

爱读书和读书时间少的矛盾怎么解决？我想了个办法：用点滴时间，用耳朵“读”书。这样，我的“读书时间”一下子变得充裕起来。

上下班的公交时光，无论站着或坐着，打开听书软件，戴上蓝牙耳机，开始“读”书。彼时，我已听不见四周噪杂的声音，除了播音老师的玉石之音，世界静默。我的心神游于大雪中的寒风吹彻、城市里隐约回响的牛哞声……公交车上，“读”完刘亮程的《寒风吹彻》《城市牛哞》，恰好板仓下车。初夏凉爽的晚风吹拂，繁华的城市马路，车水马龙，灯光闪烁，只觉恍然如梦，我还没有回到现实的世界……

几年前看过《活着》，做家务时，一边干活，又“读”了一遍。声音的魅力如此动人心魄，听着听着，我就愣了神，忘记关水龙头，任流水哗哗；拿着拖把，愣愣地站着。别人见了，以为是犯了傻，可是哪里知道，我正处在一个人生命的汹涌澎湃之中，我完全沉浸在由声音构建的惊涛骇浪的世界里。家中的亲人一个个撒手人寰，身边只剩下一条相依为命的老黄牛……对人物的内心把控，播音老师以那种平静，甚至还带点苦涩笑意的声调，娓娓诉说，而我早已泪流满面……

周末晚上走玄武湖，夜幕星河，环湖漫步，波光潋滟，玄武万顷，紫峰典雅，古城灿然。这时，耳机里正播放《蒋勋解说红楼梦》。才发现自己读的书，只不过是囫囵吞枣，老师抽丝剥茧，一一解说，令人醍醐灌顶般。比如有一节，妙玉请贾母、宝黛喝茶，黛玉问：“这也是旧年蠲的雨水么？”妙玉嫌这话太俗，她的“梯己茶”，用的是玄墓蟠香寺梅花上的雪。这样品行高洁、追求精致生活的才女，最后却落在贼寇之手。蒋老师用他富有磁性的声音点评，曹雪芹是借妙玉的悲剧寄托自己一腔愤懑，在妙玉的身上更能看到无瑕白玉遭泥陷，美是怎样被摧毁……这要看过多少遍《红楼梦》才有这样的彻悟，而我在行走的惬意中，轻而易举地用耳朵“读”到，悟到，人生之乐，不亦此乎？

听书还有个妙用，可以掩盖噪声。前几日楼上办公室装修，恐怖的并不只是电锯、冲击钻，那些破锣般的大嗓门穿透楼层，是如此毫不留情地撕碎一个安静的午后，小憩成了一件奢侈的事。该怎样在这心烦的噪声中偷得片刻安宁？打开听诗小程序，塞上耳机，《水中月》做背景音乐，听一篇《水中月》的诗，当柔软的音乐轻轻蔓延开来，盖住了外界的喧嚣。镜中花水中月，沧海桑田,凡物皆空性。一曲《水中月》，一片幽静的世界。

暑假里计划去泰山旅游，先做攻略，下载姚鼐的《登泰山记》“云游”泰山，耳边古韵声起：亭东自足下皆云漫。稍见云中白若摴蒱数十立者，山也……有桐城派中祖相伴，登山之苦，何足挂齿？若恰逢那天遇雨，那就在雨中聆听李健吾的《雨中登泰山》吧，雨中游七真祠、南天门、斗母宫……古今佳作相随，一路行来，一定也是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格外意兴盎然。

在繁琐的家务事中，在生活的奔忙中，利用耳朵的闲暇读“书”，在声音中品味白山黑水、鱼沉落雁、人生悲苦、草木生长……岁月越发充实。耳中所听，心中所思，眼睛，便能看到更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