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岱行

俞鸿虎

去年12月29日12时整，期盼已久的舟岱大桥通车了，把舟山主岛与第二大岛岱山连成一体，岱山百姓期盼已久的心愿终于实现了！没有豪华盛大的通车典礼，有的是在通车的历史时刻，赶来的舟岱百姓喜气洋洋地开着锃亮的小车，行驶在大桥上，喜悦地把视频分享给世人。作为曾守卫舟山的海军老兵，心情无比激动，因为那里曾是我战斗过的美丽海疆。我想起上世纪70年代元宵节一大早从定海返回军港的难忘时光。

那天，我在定海长途汽车站乘上汽车，车顶装着鼓鼓囊囊的行李。汽车沿着狭窄的公路颠簸北行。一个小时后到达西码头，买的是联票，经过检票口直接上船。这是一条木制机帆船，没有客舱，旅客与货物挤在甲板上。我挤在他们中间，找一件平整的货物坐下，倾听着顺耳的舟山乡音，他们聊着家乡的生活，说着新年的家事。那位永久13型自行车的主人倚在自行车旁，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我打听，原来他的亲戚在上海自行车厂工作，帮他弄了一张工厂直供的票子。机帆船上的自行车，成为当年的海上一景。

船航行在灰鳌洋上，渔民传说海底有一只金鳌，千百年来保佑着灰鳌洋一方平安。早春的海风透着一丝寒意，妇女孩子都裹得严严实实。桅杆上的国旗猎猎有声，早就适应海岛生活的我觉得很平常，与

岛民们共享着元宵节的喜庆。华达呢中山装那时是男人的标配；大红的中式花袄是妇女们的最爱。跟掌舵的船老大刚刚聊上几句，秀山岛便到了，水手带上缆，架起跳板，人们扶老携幼上下船。客人安顿毕，水手刚要撤跳板，码头上赶来了一位老大爷，对着船大声呼唤：“慢点慢点！”老人跌跌撞撞挥舞着拐杖一路小跑。船老大见状连忙招呼水手等待，又对着老人传话：“勿要急呐，勿要急呐，等侬噶！”那语气似乎是等着自己的老爹。我问大爷，他回答说是去高亭镇女儿家小住。

机帆船继续航向东北。蓬莱仙岛岱山隐隐约约在雾气中显现出来了。从高亭镇驶出的渔船驶过来，船老大相互大声招呼，交流一番海况。不久高亭镇到了，日头已经偏西了。我挨到最后下船，一手搀扶着老大爷，另一手提着他的行李。老大爷的女儿已在码头等候，我把大爷交给一叠声道谢的少妇。老大爷嘴里嘟嘟囔囔着：“噶放军亚摩亚摩格！”码头上“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大红标语分外醒目。我心中早已把舟山作为我的第二故乡了，老人就是我的大爷。我跨上部队交通艇，乘风破浪一路向东疾驶，返回军港。

当年舟岱行几乎花了一整天时间；如今从定海经舟岱大桥到高亭不需1小时。收回思绪忍不住再看一遍舟岱大桥通车视频，虽然已看了N遍了。舟岱大桥就像一条巨龙飞舞在灰鳌洋上，那么威风凛凛；海面波光粼粼，船来船往一片繁忙。我想，大桥下那只金鳌或许跟我一样也在仰望着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