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冰
周末的下午,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宅家。偶然打开一只尘封已久的箱子,里面是父亲在世时给保存的一些我的毕业证书以及一厚叠学生手册,甚至还有几张期末考试的试卷成绩单。在箱子的底部,我还翻出了几张儿时的图画。原本洁白的铅画纸早已泛黄,但上面画的花花草草和瓶瓶罐罐依然可辨。翻着翻着,我的思绪穿越了,想起了一幅我画的,至今仍记忆深刻的图画……
儿时的我就读于上海一所五年制小学,每周有两节图画课。图画老师姓宋,四五十岁上下,一位体态矮墩墩胖乎乎的男老师,每次上课时,他总是操着一口浓重的绍兴普通话,手拿一支粉笔,在黑板上教我们画铅笔画。也许是用力过猛,被他折断的粉笔头经常会弹到第一排的课桌上。那时的我长得矮小,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因此,印象特别深刻。
有次他给我们布置回家作业,画题为《公园的一角》。三天后,我把作业交给了课代表。大约一周后,宋老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手里拿着我的画看着我,半晌后说:这是你画的,对吧?看着老师的神色,我感觉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张画,我怯怯地点了点头。
我在铅画纸上画了两间人字形的小木屋,小木屋的上端用“田”字来表示一扇窗户,在“田”字的右上方,用红色的蜡笔写了一个很醒目的“女”,另一间写了一个“男”。小木屋之间,画了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最经典的是,我还在门角落旁的泥土边,画了不少密密麻麻的蚂蚁。因为小时候,父亲经常带我去离家不远的淮海公园“白相”,我确实看到过是这样啊!
然而,老师却说:“公园里有那么多的大树,有小桥,有河流,还有儿童乐园等等,你为什么都不画呢?”这对于一个当时只有一年级的小学生来讲,一定是无言以对的。然后,老师把那幅图还给了我。我瞥了一眼纸的右上角,用红墨水钢笔批了一个大大的“中”字,当时就哭了。我以为我自己画得很好,可以得“优”。
回家后,我给我父亲看了,父亲却说:你画得很好,画出了你看到的,你想画的就对了。能画出公园里蓝天白云小桥流水固然好,但你画出了童真,让人看后觉得很有趣。读初中时,我父亲还和我谈论过此事,并推荐我读一下李贽的《童心说》。我读后很受启发。
曾看到一则报道,在一次儿童画展上,有一幅画引起了争议。一棵苹果树上结满了苹果,然而一只只硕大的苹果都超过了树干的宽度。有人认为这是一幅比例失调的画。但有儿童心理学家认为:因为儿童的眼里只有苹果,树干就变得很次要,这幅画恰恰很真实地显现出儿童的视觉感知,尤其是对自然景象的感知。
前苏联著名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说过:教育技巧的全部奥秘在于如何启发儿童,守护儿童的自尊心,尽量挖掘“深藏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的财富”,使隐藏在每一个学生身上的各种潜能得到充分的发挥。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翻遍了那只箱子。遗憾的是,我没有找到我想要的那幅——《公园的一角》。
也许,还有别的什么,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