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草”记忆

徐亚斌

在我的家乡崇明，有一种被称为“苦草”的植物。它的学名叫做——“益母草”。小时候，老宅还在。房子一般，但宅地不小，四面环沟。父母亲勤劳，屋后的那片空地上，除了留下一片竹园，其余的都种上了苦草。

父母对这些被称为“苦草”的植物特别上心。除草、松土是呵护苦草的常规。盛夏酷暑，遇到连续干旱，更是要给苦草浇水抗旱。父母总会利用每天出工前、收工后的时间，像收拾自留地一样用心照看这些宝贝。每到秋天，在苦草叶由绿转黄之际，父母更要忙上一阵了。他们像收割庄稼一样，抓紧把开始泛黄的苦草收割起来，再分成一小把一小把，用稻草捆扎好，挂在屋檐下的晾衣杆上……

当历时三周多的“三秋”大忙结束，父亲终于有时间关心那些屋檐下的苦草了。晚饭后，父亲点燃一支烟，猛吸了几口，然后掐灭烟头，坐在一条长凳上搓起了绳子。后又缓缓起身，把他平时收藏的那几大张牛皮纸也拿了出来，按照统一大小，精心折叠，再用剪刀裁好。末了，又细心地把屋檐下的那些晾干的苦草取了下来，分成若干份，像是包扎贵重物品般地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父亲让母亲把她当年作为嫁妆带来的那只木板箱清理干净，然后像珍藏宝贝似的把那些苦草一一放进箱内……可以看得出，父亲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满意的，他在桌子边坐下，再次点燃了一支烟。他还让母亲也坐下，像是开玩笑，却又是那么严肃地对母亲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你的责任啦！”

父亲的话虽只说了一半，但母亲却早已心领神会。母亲明白，自己不但要照看好这些苦草，不能遭虫子侵袭，还要定期翻晒，防止返潮霉变。当然，母亲还有一个使命，那就是要去了解四邻八舍最近怀上孩子的人家。母亲不但精心照管好这些苦草，也总能在第一时间了解到方圆两三里、甚至更远的，有哪家人家生孩子了。如果有需要的，母亲还会派遣两个姐姐给人家送过去。

这便是有关“苦草”的记忆，离开家乡几十年后，它依然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