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鸡 白莲花

吕晓涢

六点出门。在几乎无人的大街上慢慢地走。高天明亮，大街晦暗，很像一杯水，上面已然澄净，底部还留着淡淡茶色。偶尔有车驶过。

步态渐渐轻盈起来。

蝉声间断。这几年蝉声愈见稀疏，不枉人们打药治虫，在城市卫生方面所作出的努力。一只斑鸠歇在电线上。电线拉过街，它便如横空出世般印在蓝天之上。

有段日子没这样在街上步行。都是乘车，避过复杂的街况以及污浊的空气，到野外无人处再安然踱步。

路过一家早点摊，油锅里浮着肥胖的油条，已炸出香味，色泽金黄。忍不住买了两根。一根两元，两根四元。递过来捏在手中一大堆。感觉特别实在。也有很多天没吃油条，似乎将它忘了。以前是很馋这一口的。

边咬边走。油条咬完，人也进了园子。

一个不错的园子。有清渠与池塘，有旧建筑，有老树。好园子必须有老树，几十年上百年的生命，绿意苍苍，如此才显得沉静而厚重。薄薄的一片新绿，绿得再透，也没法与之相比。

沿着渠走，沿着塘走，总之一直沿水而行。塘水清可见底，水面玫红蜻蜓乱飞。夜鹭歇在扶栏上，也不怕人，瞪着一对红眼睛与人对视。鸟影翩跹渡水。清风解凉。

若人少些就更好了。但许你来，不许人家来吗。人家还嫌你多余呢。人多园子少，多弄些园子才好。不然园子会越来越挤的。

再热闹的地方，也有无人之处。塘之一隅，阒无人迹。踩着朝露走到水边，但见水葱支离，慈菇花开，荷叶高举，睡莲如梦。红额墨身的黑水鸡安闲地凫于一塘碧绿之中，咭咭轻吟。

再看也是一家子。一大三小四口人。比碎萍小池的那家添丁时间早出许久，小水鸡早已褪去黑绒，换了一身灰褐羽毛，身材也长得像个大人了。它们各自独立涉水觅食，偶尔聚拢来亲热一番。兜来转去，总不离那几朵白色睡莲。鸡黑额红花儿雪白，更兼墨绿打底，真如画儿般。除了我，大概再没有人为这画儿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