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陀螺

曹伟明

小区广场上，有一老一小祖孙俩在忘情地打着陀螺。老者挥舞着手臂，童心未泯地举着绳鞭，用心用力地舞动抽打着，陀螺像上了发条那般，转得欢快，发出清脆的声响。而他的孙子，则玩着现代的电子陀螺，手控着操作盘，让陀螺像舞蹈家那般舞动起身子，跳起了欢乐的节奏。这五光十色的陀螺，据说是当下市面上时兴的玩具。

眼前的这幕，让我想起了自己快乐的童年，那时的儿童没有啥玩具，打陀螺成了我的最爱。伴随我的陀螺，是我自己寻找那没有结子、圆润的水曲柳树枝，截一段去皮，用小刀削成上大下小的锥形，把钢珠嵌入尖端后制成的。据有经验的老人说，优质的陀螺，一般应是木质细腻、坚韧耐用，平头、矮脚的。如此这般才能旋转轻快、抗打击性强。我还用彩色粉笔，把陀螺涂上颜色，让它转起来五彩缤纷。随着我手中鞭子不停地抽打，小小的陀螺会在嗡嗡作响中，转出别有风采的乾坤。我抽打得越狠，它旋转得越快，所以，江南人称之为“抽贱骨头”。

陀螺活动，主要有体育比赛和技巧展示两种方式，我和小伙伴们往往会进行打陀螺竞赛。童年时，小伙伴们打陀螺的花样丰富多彩，充满着智慧。套圈、定点、过桥、叠罗汉、翻山越岭、互相对撞等等。有时一人要左右开弓，同时打几个陀螺，一旦顾及不周，有一只陀螺停止转动，便算输了。

后来，我从事文化工作，与历史考古结缘，在江南古文化遗址中，发现了陶制、木制、石制的各式出土陀螺，实证了打陀螺起源于我们先民早期江河湖海边的狩猎活动。当初的人们为练就狩猎的本领，往往用石头和短棍，在一定距离内击打标靶，在击打过程中，有些标靶被打中后，会产生旋转，由此受到启迪，创造性地研制出了陀螺。智慧的先民，让狩猎活动和娱乐生活相辅相成，让疲乏的心灵，得到了愉悦。

童年的我，通过打陀螺，明白了人生的哲理：面对外力的作用，陀螺才会旋转，无论是正力，还是反力，它都会不停地旋转，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顺流盘旋，也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的逆流而行。想当年，周瑜便像顺风顺水的陀螺，借东风火烧曹营八百里，赢得了著名的赤壁之战。司马迁发愤著书，创作了不朽的巨著《史记》。而苏东坡可谓是愈挫愈勇的陀螺，无论顺逆，他都能拿得起放得下，旋转自如，将一身才华尽情展示，把人生境界创造到极致。我童年时的玩耍，让无数陀螺在我的鞭挞下，产生了一股股富有激情的定力，形成向上飞舞的内驱力。伴随着陀螺的飞转，我周身的热血沸腾，期望自己的人生，也能转出一个飞舞而又灿烂的世界。

“小小陀螺一条腿，鞭绳一抽跳芭蕾。一圈一圈舞姿美，人生路上笑声醉”。祖孙俩的吟唱，让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流传了五千年的陀螺，它的梦想是旋转。人们打陀螺，在于期盼福来运转，转出人生的好运，然而，一切的成功都需要耐心和毅力。因为，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人生的陀螺，让有些人东奔西走忙碌不停，晕头转向，白忙一场。而有些人，转转停停，踱着方步，迈着快步，虽充满着艰辛，也顺应着变数，却是与快乐、幸福相伴。

芸芸众生，人的命运如无形的陀螺，转转停停，紧紧慢慢，抽打时应该有轻有重，有张有弛，顺应天道，回归自然，追求天时地利与人和，气定神闲，忙而有序的人生智慧。我看着这祖孙俩的陀螺游戏会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