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3日 星期三
三言两语记 当“早安”成为负担 梧桐不语 和雪山冰川对话 与复旦朋友们一起写科普读物 邻人的猫狗
第14版:夜光杯 2022-09-27

邻人的猫狗

南妮

夏季40摄氏度的高烧天,晚上仍然在小区的中心湖区散步。高和矮的路灯,在夜空与草色间影影绰绰。路旁与路中,会遇到六七只猫咪,黑的、白的、咖啡色的。我一律叫它们“咪咪”。欢天喜地叫它们“咪咪!”“咪咪!”——它们有的一溜烟开脚逃走,有的趴在地上不理睬你。每晚八九点左右,总有年轻姑娘在角落里喂它们,从她们嘴里唤出来的名字,“小诺”“贝贝”,似乎都各有其名。

外甥家住我们对面。他家养了一条狗。三个月时从河南漯河市一个朋友家运来,所以取名叫“漯漯”。大大的黑眼睛,白色的卷毛,很神气的新上海移民。每一次,在小区里遇见它,它都直线形地向我飞奔而来。它认得我,不知道是靠闻气味的,还是靠眼力的。每次到外甥家,一见了我,它更是欢蹦乱跳,即使牵着狗绳,也能90度垂直蹦起。看着它慢慢长大,半年后,它垂直蹦起能抵达我的肩部那么高了。

周末,姐姐来看儿子。我来看姐姐。漯漯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小家伙,它兴奋地在地上转圈,奔腾跳跃。如果你把它请到沙发上来,它就乘机发嗲,这里蹭蹭那里钻钻。按摩它脖子的手一旦停下,它会眼睛铮亮地瞧着你:“继续呀!”最精彩的一刻,是它把一只爪子搭在姐姐的腿上,另一个爪子搭在我的腿上。兴奋地瞧着我们,似乎是一席“三人座谈”。但那,仅只一瞬,再无重复。

曾经跟朋友去淮海路上的黑猫咖啡馆见识特殊的下午茶。二三十只黑猫在宽敞的空地上呈各样姿态。你喝你的,它玩它的。“也可能有一只跳到你的膝盖上,趴上几分钟。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个下午,终于有一只胖黑猫跳到我的腿上趴了20分钟。非常幸福的感觉。

有一次,漯漯“参与”我们姐俩的聊天太闹腾了,我们就离开了沙发,坐到餐桌那里去,在漯漯对面。这下不得了了,“汪!汪!汪汪!”漯漯即刻叫唤,明显表示着不满和抗议。我们又坐回到沙发上,姐姐把牵狗绳子弄短了些,重新固定在墙上,漯漯是离开沙发几步远的距离。这下更不得了了,漯漯声音很响地狂叫了起来,那分明不是不满意,而是愤怒与咆哮了。我们大笑起来,但也不好意思再“抛弃”它了。大家四散开去。

那天晚上,十点钟,小区湖区散步已经不见人影了。正准备回家,突然,一道白光飞速滚向你,在你面前,又飞速跳将起来。“是漯漯!”——摸摸它可爱的头颅,看着它温柔的眼睛,深深地感动。“它一点也没有记仇!它仍然记得我喜欢我!”想起视频上看来的一个故事,夫妇两个开车出去,狗绳没牵,爱狗哧溜一下给车子撞死了。女主人顿时哭晕了过去,男主人心痛得拿自己的脑袋去撞自家车子。这位狗狗短暂的一生也值得了。

完全像人类一样,因为知道有人喜欢它,动物的精气神会完全不一样呢。那些流浪猫要么是定定的丧气样,要么是刺猬般敏感警惕。

“除了抚摸脖子,漯漯也喜欢我们抚摸它肚子呢!”姐姐的孙女球球说。漯漯最美的姿态,还是在女孩的怀抱之中。舒展,自在,骄傲。BBC拍摄的12集《傲慢与偏见》中,达西初遇伊丽莎白,从好友家楼上的窗口远远地看出去,正看到穿着藏青色长裙的伊丽莎白在逗弄一条狗。莲步袅娜,雀跃生姿。“少女与美犬”这自然靓丽之景,无法不在达西的心头刻下记忆。

小区遛狗的老伯,各有各的风采。一老伯手拿牵绳,仍然奔突踉跄,不是他遛狗,是狗遛他。一老伯反手散步,狗狗跟随其后。“不牵绳子,它不会跑掉?”“不会!”老伯神气作答。

姐姐牵着漯漯,跟我一起散步。漯漯看到球球母女,飞速地奔向她们。姐姐手里的绳子不听使唤了。“你这个二主子就放手吧!它可明白着呢,谁是它真正的主人。”

宠物馆关着各样的猫狗,每次看到它们,不是睡着,就是待着。小屋子很美丽,服务生很周到,但它们没有一个是开心的。看着小屋子上很小的出气口,难免为它们揪心。朋友说,“甭担心,它们多半第二天第三天,五千一万的就让人买去。”

西北风刮得厉害的时候,看到流浪猫可怜地躲在汽车下。“甭担心,它们会找地方,冻不死的。流浪猫有流浪猫的快乐。”邻居老伯说。

它们跟我们在同一个时空之中。如果我们爱它们,就跟爱自己是一样的。它们的沉默是神秘也是体贴。这双眸子也许懵懂但纯真,零压力。

比起它们需要人类,人类更需要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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