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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鸣放
发现,是一种偶然。
一个黄昏,一座村庙之外。蓦然看见,一个个水泥桩断面上,立着一只只像是蚂蚁大小的小黑点。然而不是。
原来,这是一种极小的蟋蟀,体长仅5毫米,真是奇了。时在5月。
这么小,怎么捉?只将随身的矿泉水瓶,倒空了水,用瓶口对准了。然后,以一脸贴地侧斜,吹气如兰,徐徐,看它入瓶,袅袅,如入真空试管,无重,悠悠升腾,灿烂旋舞。完了,举起瓶子,每每发现,小小的它,还在原地。再看,纵身一跳,没了。迷幻了。是它,还是我?
这是一种极小型蟋蟀,学名斑翅灰针蟋。微微上翘的2条尾须明显分开,如八字形。体表带着花斑,体色深暗褐色,体形较同类鸣虫粗壮且宽短,前胸略长方形,头部大小适中,两条后腿强壮有力,蹦跳迅疾。
那时年少,多少回去往当时的郊区,在农田在河边,在某个大学的后面,大白天里顶着烈日,流尽了汗水,黑瘦了肌肤,却从来不曾捉到过完整的一只。现如今,五十年后终于从中心城区迁入郊区,这才发现家附近,那些花园绿地,农田草丛,大中型蟋蟀应有尽有,得来全不费功夫。
然而今天,蟋蟀的意义不再是过去。
据实地反复观察,凡是蟋蟀品种越小,它的出生和生长,尤为取决于环境和温度。要件是,润而不湿,干而不枯,包括土质松紧、草木稀密等,其中一言难以穷尽。本来,小型蟋蟀卵子极小,几如灰粒,也多发生在河边,或在雨后墙角草丛之间。此后,一旦日头过热,土层干燥,也不能走完生命终点。
因此难找,让发现尤为偶然。
第二次发现,时在8月,在另一个河边,离家不远。
寻找,也是谛视,将水泥墙读成无字的石碑。这一回,却已不是成虫,而是它们一年中的第二代。小小肉身,灰色无翅,比蚂蚁更小。在一个个壁上,一只,两只,静静停立,在大大小小急急行军的蚂蚁之间,在悠然漫步的大小西瓜虫之间,在细如芥子的小飞虫和小跳蛛之间。
唯有威仪,只有威仪。
最近几天,一阵秋雨一阵凉。一个人还在黑夜的河湾,在满天星空之下,在大小蟋蟀的低鸣声中,还在寻找,这一种小而无常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