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五味之苦

王振华

苦在五味中能占据其一，应该说是个意外。

生活中，没什么人会说“我喜欢吃苦的东西”，喝中药，典型的场景就是皱眉，因为抗拒苦味，是人的本能。

在那很久远的过去，什么食物可以吃？哪些食物是安全的？人们在实践中摸索，终于认识到，甜的食物大多数是可食的。甜，通常意味着能果腹、充饥。因此，经过口口相传，人们就选择吃甜的食物，避免有苦味的果实。

然而，事物的发展总是那么奇妙有趣。当人类进化到文明社会，穿上锦衣绸缎后却又开始“自讨苦吃”了。苦味的主要载体——茶、咖啡成了必需品，一些苦味的植物也被奉为上品，苦瓜、百合、白果……个中缘由，一方面是进入文明社会后，人们的知识丰富，不用担心食物中毒；另一方面，人们发现了苦味食物往往有独特魅力，让人欲罢不能。其实，这一切的背后，有实实在在的物理基础。茶中有茶碱，咖啡中有咖啡因。正是它们的存在，赋予了这些饮料魔力，让人快乐、激发活力。

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些饮料总跟苦味相联系，是大自然神奇的防御功能，用苦味提醒大众，别沉溺于其中？还是标新立异？我更倾向于后者。茶、咖啡虽苦，但一旦饮入口中，那苦涩刹那间化作了清香，如果没有了那苦涩在先，也许就不会有这种让人沁人心脾、回味无穷的感觉。而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境界，是否也可从中品味出一二呢？如果说咸能让人豪爽、甜能让人妩媚、酸能让人可爱、辣能让人奔放，那么，只有苦，才能让人平静，如一泓清泉、一片白云，可以细细回味，慢慢思索，琢磨其中的深意，辨析蕴藏的内涵。

于是，每当清晨晓雾初开之时，或华灯初上时分，静静地泡上一壶清茶，煮上一杯咖啡，轻轻地吮上一口，仿佛一切烦恼、所有遗憾，都伴着那苦涩，化作一缕轻烟，随风而去，留下的，只是满口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