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棍到大馕

熊雪芳

有段时间很爱吃法式长棍。那时在绍兴路上班，每天下班经过瑞金路上的可颂坊，远远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走进店里，直接从门口的篮子里取出一根法式长棍，握在手中，有时还是微热的。付完钱，就迫不及待地揪下一截。这长棍很有韧性，真的是要很大力才能又撕又扯地揪下来。一口咬下棍头，又香又脆又有嚼劲，沉浸在这种美妙的味道中，可以忘记一切烦恼，无论是一天的疲倦、工作中的无奈，还是恼人的天气。

乘地铁回到家的时候，一半已下肚。剩下的切成一截一截的，放在盘子里。另外一个棍头，照例是要留给女儿的。对这种绝对是有点费劲的食物，牙口不好的人多半会望而生畏。女儿那时还在上幼儿园，却几乎是一见钟情地爱上了。她小口小口地嚼着，安安静静的，不时地停下来喝口水，过了一会儿，吃完棍头，再去盘子里取一截。一不留意，她能把剩下的长棍一声不吭地全部吃完，小肚皮鼓鼓的，晚饭也吃不下了。

出售长棍的面包坊不多，好吃的尤其少。后来才知道，长棍的最佳食用时间只有出炉后的4个小时。因此，以长棍为三餐主食的法国人，可以不辞辛苦地分别在早上、上午和下午去购买刚出炉的长棍。瑞金路上的可颂坊长棍做得很地道，每次只做几根，下午出炉的时间和我下班的时间完美匹配。有时中午过去，就不一定能买到，或者已经售完，或者是早上剩下的长棍，脆度不够，嚼劲却大增，而且有粘牙之感，口感自然差了许多。

去得多了，收银员都认识我了。可惜，后来离开绍兴路，就不太有机会去了，很久没有吃到那么好吃的长棍。和长棍的缘分日浅之后，又发现了一种新的食物，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一次，在陆行中学打完羽毛球，快到金杨路时，空气中突然飘过来一阵食物烘烤的香味。循着香味，走过去一看，一个大汉正在从一个又大又深的炉子里取出来一个个金黄色的大饼。一小会儿的工夫，嵌着芝麻的大饼就堆满了一张台子，香气越发浓郁起来。原来这就是新疆大馕。一口咬下去，淀粉烘烤后散发出来的香味在口腔中迅速弥漫，加上一杯酸酸甜甜、极其开胃的酸奶，一场球赛之后的所有疲惫与饥渴都迅速离去。站在炉前，不到两分钟，一家三口就把一个馕分吃下肚了。我们立即又买了一个。这次不再狼吞虎咽，开始慢慢咀嚼。馕的周围一圈较厚却松软，绵密细腻，中间的一片却又薄又脆，口感完全不同。一边吃着，一边站在旁边看师傅制作下一炉馕。面粉揉好之后，加入一点盐，扯成一张张薄薄的面饼，撒上一点洋葱粒和芝麻，印上花纹，贴到炉壁上，静待炉火的烘烤。等时间一到，揭开盖子，立即香气四溢。

如此简单的原料，却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真是令人惊叹。从此爱上了新疆馕。每次打球出来，都会守在摊前，等待新出炉的大馕。有一次，碰到也在等馕出炉的另外一家三口，他们居然买了3个，每人一个大馕，拿着一边走，一边吃。馕的直径可足足有三十厘米呀！

和长棍一样，新出炉的馕口感令人迷恋，可放置时间长了就会变硬，而且香味内敛，脆劲不足。用微波炉加热可重新变绵软，却无复刚出炉的风味。

长棍和大馕都是普通人的食物，也都是用世间最简单的原料制作而成的，却慰藉了多少人的胃，安抚了多少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