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的遭遇

王坚忍

海上最大的动物是鲸鱼。鲸鱼可以分为齿鲸类和须鲸（无齿）类。我在近海渔船工作10余年，很遗憾，没有遇见过鲸鱼，但看到过海豚，为身量比鲸鱼缩小了数倍的鲸目海豚科动物。海豚有灵性与仁慈，海上天气有变化时，它们排成一队，做跃出海面又下潜的连续动作，水花四溅，警示人们台风将临；有人不慎落水，海豚会驮着他到海滩边上。

“一鲸落万物生”，谓鲸鱼自然死亡，沉入海底后，它的肉身可供其他万千鱼群享用；剩下的骨骼，依附着绿茵茵的水草，是小鱼小虾和浮游生物穿梭的天堂。

自15世纪末至20世纪后期，许多鲸鱼悲惨地遭遇了500年的非正常死亡。人类杀戮鲸鱼，无他，因为鲸鱼一身宝藏：鲸油，可以照明，做润滑油、肥皂、黄油等；鲸须，可以制作淑女的胸衣和托起她们蓬裙的内衬等；鲸蜡（珍藏于鲸的脑部），可以制造宫廷的无烟蜡烛及化妆品；鲸肉，是可以食用的美味；还有抹香鲸肠道黏膜里的龙涎香，是比黄金更宝贵的香料。人类捕杀鲸鱼的历史，出于对财富的贪婪。

多年前，我看过根据美国19世纪作家麦尔维尔长篇小说《白鲸》，改编的获金球奖的同名影片。有一幕场景至今犹记，捕鲸船“裴廓得”号从濒临大西洋北部的马萨诸塞州（麻省）出航后，捕获第一条抹香鲸的当晚，水手们围着炼油炉上映红了海天的熊熊烈火，载歌载舞，欣喜异常，谈论如何再多捕鲸，多炼油多挣钱，早日回家。很清楚，捕鲸主要是冲着第一大宗鲸油的收入来的。至于捕鲸严重破坏了鲸鱼的生存繁衍，那个时代的人没有想到过。

捕鲸业似乎可以分冷兵器时代和热兵器时代。

冷兵器时代。一艘艘捕鲸船是橡木、松木或枫树制作的木质帆船，聚集在北大西洋近海，他们划船围住正在换气的露脊鲸，用锋利的带着绳索的鱼叉和鲸矛枪，一竿子一竿子刺进露脊鲸的身体，它喷出的水化成了迷蒙的血雾，在海面上痛苦地挣扎翻滚，汩汩的鲜血漂浮的海面，仿佛一簇簇火焰在燃烧。当露脊鲸吐出最后一口气，捕鲸者用绳索拖着露脊鲸划船驶向海滩，等待退潮后宰割鲸肉。野蛮残忍，毫无人性。

热兵器时代。南大洋上的南乔治亚岛，离南极圈不远，为上世纪初期至中期的捕鲸站，曾有6个屠宰点。据南极保护协会不完全统计，此间曾捕杀与肢解了17万头鲸鱼。现在成了南极旅游的打卡地。我曾看到过一张照片，一艘锈迹斑驳的锚泊停靠在岛屿的钢质柴油机动力的捕鲸大船，高高的前桅上有一个圆筒形的瞭望哨，供水手充当“鱼眼”鸟瞰大洋上鲸鱼的动静，这根桅杆上还装着钢丝滑轮，亦是拽起被捕鲸鱼的吊杆。船头架着一门加农炮，炮膛装有倒扎鱼叉，尖锐而犀利，鱼叉中空塞满烈性炸药，鱼叉底部系着长几百米的绳索。这样先进的捕鲸船，较之此前几乎全靠人力与风力的木船，真的不可同日而语，它可以打鲸鱼一炮毙命。炸药爆炸后，鲸鱼殷红的血如岩浆迸发泉涌，染红了漂浮着浮冰的洋面，血腥气久久不散，惨不忍睹。

直到1986年，国际捕鲸委员会通过了《全球禁止捕鲸公约》，严禁商业捕鲸，鲸鱼得到了一丝喘气的机会。中国作为这个委员会的成员，1988年也将鲸鱼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乱捕滥猎鲸鱼的一页翻过去了，鲸鱼的遭遇渐渐改善。海洋幸甚，鲸鱼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