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鸣放
一转眼,迁入北郊已有三年。
树老了许多。
又一个下午,坐上一两个小时地铁,回到城市中心。中餐之后,又将匆匆返回。忽然间,才想起,就在这儿附近,有着一条小河。
一条很小的河。它有名字。
小河不远,还在,还在一片高楼之下绕行。这中间,一线水亮瘦长,伸缩了远近,悠长了天地。
桥上无声。秋风,正老。
桥上有人。一个两个,三个,像是从电影里出来,又将重新走回电影里去。
有人,无人。
雄啼
记得,一只硕大的公鸡,站立在高山之巅。
鸡冠,如血。
鸡爪,似铁。
记得,一幅著名的国画:“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那年初见,正是少年。
青年以后,进了工厂车间,日夜三班。一个晚上,与其他文学青工,在一家小酒馆喝酒到后半夜。一时豪言:“苟富贵,勿相忘”。
第二日清晨,一个人回家,脚步绵软,忽听得鸡鸣,一声两声,声声都是哽咽。
其时,弄堂内外,满眼一片白雾。
前年,在外地看完一家博物馆,在附近考古现场周边,一个人缓缓行走。那一片丘陵人家,农田绿黄,白雾淡薄,一一远到了天边。
又是鸡鸣,三声两声,回叫了当年。
那一些,人呢?
近水
坐在河边。
只看眼下,只看脚底。
一片浅水之下。是谁,将这些小虾仔,一粒粒、一颗颗撒豆成兵?
那是小河的水,将它们日夜泡大。
看今天,它们只将一双双特长的大螯,弯曲成一面方形的拱门,倒地,平移,旋转,一个个后退了身体,如少年拱手,似老者长揖,对着前方,施行着深长的大礼。
白天,你伸手探入水中,将它们一一摄起。晚上,你用一束手电光亮,对准它们,左转右旋,惊动了纷乱的起跳,一片片,一团团,搅乱了水下的泥雾。
世界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