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拉猫”不遇

唐玉红

“拉猫”是一种泥塑玩具：一只小花猫，底座有一个孔洞，跟出来一根细绳，一拉绳子会发出“呜呦、呜呦”的声音。

十年前来扬州时，我在一条老街上听见这声音，便寻了过去，是一位老伯推着辆三轮板车在售卖。“拉猫”听着有趣，看着可爱，便买了一只。颇为遗憾的是，待回家给孩子展演，那只猫却无论如何也拉不出声响，我描述了半天，原本它有多神奇，它却只能如普通的泥塑一样，拙朴地坐在那里。也许问题出在那孔洞里面，要弄明白，只能把这只小泥猫打烂，想想不忍，于是作罢。

这次来扬州就想着要买一只，弥补一下之前的小遗憾。东关街是城中心很繁华的一条商业老街，印象中那条街比较清静，两边行道树很多，路也不长。我咕哝了一声：“这就没了？”朋友讲老城本来就不大，既然当时我们是从个园出来逛的，那便应该是东关街了。连问了几个小店，都说不知道。在一家礼品店里，我看到一位60多岁的长者在店铺里一张小桌上慢慢喝茶，便上前打听。他起先愣了一下，然后问：“是不是玩具？”我说是的，能拉响。他说：“这个东西在市面上好多年都没有看见了，起码有十年了。你到前面再打听打听。”

总算有人知道这个小玩意了，谢过他之后，我再往前寻去。

又是好几家无果，玩具店家统统不知道。路边有家卖丝绸扇子的店主看着是位文质彬彬的本地老人，问去，他说他知道，但的确很多年没有看见过了。他问我为什么要买这个，我向他解释了缘由。于是他向我仔细描述起来：“拉猫”孔洞里的绳子擦了松香，就像有些乐器的弦一样，一摩擦便会发出声音。我们分析认为那只“拉猫”不响，很可能是因为绳子上面的松香掉了，或者受潮了。老人告诉我，这些做小手艺的人是没有办法开店铺的，一般会在一些流动的小摊上售卖，老街前面有一处捏橡皮泥的摊头，你去问问看，也许他会知道哪里有卖。

这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果真，在一处街角发现两个手艺人的摊头。女手艺人的摊位上是各种彩色橡皮泥制品，刚问完，还没等她回答，一旁剪纸的男手艺人笑了起来：“她姐姐就是做拉猫的！”女手艺人不紧不慢地讲，她大姐在瘦西湖的东门那面有个摊位，她每天都去，她二姐也会，你可以就近去买。

第二天一早，我便前往瘦西湖东门。也许是较早的缘故，寻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手艺摊头。有人告诉我园子里有一处非遗展示点，去那边找找看。走进那处园中园，的确见着好几个固定摊位，牌匾各书“刺绣、泥塑、鱼骨雕”等，但都没有人在。一旁纪念品商店店员讲，这些人一般每天都来，但有时也不来，可以去摊位上看看，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看了下，摊位上有收款二维码：“何派泥塑”。

知道了。

返程，却并不觉得遗憾，虽然因种种不遇。一来，这东西毕竟让我寻着了，如果非要得到，扬州也并不远，来去是方便的；二来，古时王子猷已书“乘兴而至，尽兴而返”，也合此意。

只是我知道，这种小手工艺恐怕会越来越少。没有日用的市场价值，民俗若不能为民所喜，又不能像扬州漆器般工艺精湛，那真就离消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