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之香

阿果

打开网购的快递盒，芭乐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好香呀。仿佛初次见面，对方先用迷人的微笑打出友善的照面，以此纾解彼此的生疏。不及叙话，心中已生出了好感。芭乐有嫩绿的皮，奶白色的肉，软弹的籽，切开，撒点店家附送的酸梅粉，入口滑嫩清甜。我在客厅里置放五六个芭乐，呼吸着溢满果香的空气，心一下子也明媚了起来。

对水果而言，香气就是软实力。比如百香果，甫上市，我就会连续不断地买。挖出里面的果浆泡水，像是拧开了水龙头开关，馥郁的香气汩汩地淌不息……热带水果诸如芒果、菠萝、香蕉、菠萝蜜等，都是搞气氛的好角色。这几样恰好家人都喜欢吃的。于是入夏后，轮番地买。水果的香气，不像花香那么轻盈外露，它是由内而外散发的魅力。看不透，很使人遐想。而生活，总是因为加进了美好的想象，变得充满光彩——也许除了榴莲。它的气味充满热腾腾的异域风情。有人受不了，有人对它趋之若鹜，二极分化。

最普通的闻香水果，要数苹果。一年四季都有卖，香气疏淡渺远。时间放长点，有点像经过魔鬼训练营急速瘦身，干瘪了，不水灵。夏日的水蜜桃刚好相反，置一盘，一屋子浮在淡淡的甜香里。但桃子特别不耐放，似乎特别忍受不了夏季拖拖拉拉而将好颜色一并奉上。挑的时候我会尽量挑硬点的，任桃子从容走向欲滴的饱满。另外，夏天肯定要买几回玫瑰香葡萄，吃起来饱满多汁，还附送满手、满口的花香。

闻香水果的主力军是芸香科，橙、柑、橼等。早在宋朝，就有用橙子充当薰帐闻果的做法，宋词里诸如“红绡帐里橙犹在”“曲屏深幔绿橙香”“梦回橙在屏风曲”等描写均是。清人有“清香夜满芙蓉帐，笑买新橙置枕函”之句，并说“九、十月间新橙，闺人竞市数十枚，堆盘列案，以当清供”。筛风弄月的日子，在果香里，绵软且隽永。

去年冬某个夜晚，与女友在微信上聊天。她回复过来的句子很慢，说是在电脑上听课，边做着手工。手工？她拍了半成品的图给我看。亮艳的橙子表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棕褐小钉。这是哪门子手工？我不解。女友向我解释，这是丁香橙子，嵌进果皮看起来像钉子的小东西，就是晒干的丁香。做法很简单，把丁香钉满橙子的表皮就完事。为免扎的时候弄断，可以先用大头针扎出口子，这样弄起来就比较容易。做好的丁香橙子可以摆盘，也可以挂在通风的地方，跟缓释胶囊一样，令满室生香。干了后挂在衣柜里，还能熏香驱虫。女友是医院病理科的主任，上班扑到疑难杂症里，就不会有片刻空隙。我问她，白天在医院盯了一天显微镜，回家还不好好休息。女友回，做着手工，闻着香气，就是休息呀，精神能很好地得到放松。我几乎已经看到女友脸上绽开了恬淡温柔的笑意。

能将寻常日子过得活色生香，这是人的软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