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屋檐下

张秀英

母亲从外婆家回来，带回两只鸭子。鸭子一落地就摇摇摆摆地踱着，并不觉得到了陌生地方。但问题来了，天黑了，鸭子的住所呢？

我家没养过鸭子，马上造个鸭窝肯定来不及了，好在我家有一只公鸡两只母鸡，母亲说先让鸭子和鸡将就一夜。能将就吗？两只母鸡率先飞出鸡棚，公鸡转身竖着头颈、正对鸭子，一副随时要啄要打架的样子。母亲紧蹙眉头说，老一代里传下来的说法，一般都是分开养的。

没有办法，母亲只好将鸭子捉在手里，等鸡重新进了棚后，蹲下身，一只手将鸡棚门先关上，然后再慢慢地、悄悄地推开一条缝，另一只拎着鸭子快速塞进门缝。只听见鸡棚里顿时响起咯咯声、嘎嘎声、喔喔声，闹嚷一片。

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糟糕。第二天，打开鸡棚门，两只母鸡打头出棚，公鸡随后。两只鸭子最后出来，羽毛稍许乱，但精神蛮好，嘎嘎声依旧响亮。

母亲不考虑为鸭子另外搭棚了，但问题又来了。大概一个多星期了，日里没有鸡蛋，夜里没有鸭蛋。母亲不急，手里端个旧脸盆，脸盆里有谷粒，也有碎菜叶伴着的糠团。这几天，鸡鸭居然同食了。我看见一盆吃食，鸡鸭不分你我，鸡会啄几粒谷子，鸭子也会吃一个糠团，很自然的样子，好像它们原本就是这样的。鸡也不啄鸭了，连凶巴巴的公鸡，也是只将它的一只脚踏进食盆，算表示这是它的领地。鸡鸭是什么时候愿意共一个盆吃食的？母亲说，前两日鸡食盆碎了，干脆换了个大盆，想不到歪打正着了。

难道鸡鸭住一个棚了，本性就变了？有可能的，住在一起时间长了，连人也会有变化的。母亲笑笑：你看着，马上，鸡会下蛋，鸭也会下蛋。事实的确如此。

我家的鸡鸭成了朋友，环境能改造人，环境也可以改造鸡和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