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莎莎
晚上睡一觉醒来,嘴巴干苦,嗓子痒得厉害。买个柚子,用力拨开,像弯弯月亮形状的果肉散发出红色的光泽。吃一口,酸甜可口,爽脆多汁,清热润肺。
梨子也是必吃的。新疆香梨,小小的个头,香甜多汁,适合咬着生吃。砀山老梨,我往往把它切块,加点冰糖,熬一锅梨水,晚上喝一碗,顿觉肚子一股暖流,热烘烘的。东北菜有一道冻梨,乌黑色,围着内核切成滚刀状,咬一口透心凉,蜜汁流一片,有冰天雪地却无限喜悦之感。大自然的馈赠成就了一道道经典。数九寒天,零度以下的东北地区,成为一个天然的“冰箱”。人们在地面铺一层塑料布,将采摘好的晚熟梨子置于其上。大雪纷飞,梨子被雪覆盖冷冻起来,这里成了一个发酵场,梨子的香气、甜度都被激发出来。
与梨子一起冰冻的,还有柿子。冻柿吃起来沙沙的,有冰激凌的口感。在我的山东老家,家里栽了一棵高大的柿子树,高已越过天台。深秋后,柿子渐渐成熟。父亲会爬上天台,把刚刚泛红的柿子摘下来,塞在两个大纸箱里,满满当当的,快递到我们上海的家中。于是,整个深秋,连着初来的冬季,我们家中到处弥漫着柿子的香气。我抽两个晚上,坐在饭桌旁,伴着米黄的灯光,把柿子一个个洗净、削皮,用尼龙绳将柿蒂一个个串联起来。爱人把它们挂在窗外天棚上的钢丝上,串柿下面是养得葱郁的花草,绿意和橙红色的喜庆融合,衍生出一种诗意的存在。
余下的柿子,一部分和苹果做伴,放在厨房底下、走廊过道,慢慢等它们一个个变熟。熟得很慢,但也无关紧要,似乎就是要等这样慢慢地、一点点地发酵、泛红、熟透,延长味蕾满足的时间,柿子的香甜就格外浓郁了。
一家三口都极爱啖食柿子,日日期待着熟了的柿子。轻轻把皮一剥,露出橙黄的肉瓤,孩子吸一口,嚷一声:“好吃极了!”柿子润肺生津,孩子偶有咳嗽,也在这声声的满足感中消减了。
此时,花园里的红薯要熟起来了。前几周薯叶还拖着长长的尾巴铺满地面,叶片嫩绿光亮,摘一把新鲜的红薯叶子与小米椒一起爆炒,是一盘下饭而可口的冬菜。寒冬笼罩大地后,红薯的叶子干枯变黄,强壮有力的薯根为自己的果实不断积蓄力量。小雪过后,就可陆续把红薯挖出来。我种的大多是蜜薯,个头硕大,青筋凸起,有冬日繁华落尽脉络清晰可见之感。
蜜薯适合在空气炸锅里滚一圈,熟透之后热腾腾的蜜汁沾了一手,觉得冬天的喜悦不过如此吧。就左手倒右手,趁着这热乎劲,一股脑吃下去。大概因为出自己亲手所种,味道格外绵甜。想到相隔800多公里的老家,儿时的雪下得漫天卷地,围坐在火炉旁,父亲从火炕底扒拉出一个个细长的地瓜,剥去发黑的外皮,鲜黄的内瓤散发出诱人的光芒,咬一口,唇齿生香,真是一场冬天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