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的录音

王继怀

整理旧物，从箱底翻出一支录音笔，这是一支珍藏多年的录音笔，里面有一段录音，那是我大学毕业前实习时给学生上第一堂课的录音。

打开录音笔，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美丽小镇的那所中学，让我不由得想起与学生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起那里的人和事。

大学毕业前的实习，我去了一所镇中学，在那里担任班主任和语文老师。记得那年秋天非常美丽，瓦蓝瓦蓝的晴空，偶有几缕浮云掠过，太阳在赭黄色的大地上流泻着金光，镇里的那条小河干净得像镜子一样明亮，天气不冷不热，正是收获的季节，也是乡亲们一年一度最紧张、最欢乐的季节，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里。

因为是作为实习老师第一次给学生上课，生怕上不好，上课前我反复模拟练习了好多遍。为了检验上课效果，更为了给自己留个纪念，我用录音笔把这堂课录了下来。由于准备充分，学生也很配合，这堂课得到指导老师和学生的一致好评。

转眼间，两个月的实习就结束了，我与学生们都很不舍。为了留住这段记忆，我收藏了实习时留下的不少物件，包括学生给我的留言，与学生的合影，当然也包括这段录音。

参加工作后，我搬了好几次家，很多旧物都丢了，但实习时留下的这些物品我却一直保留着。看着这支珍藏了很多年的录音笔，听着这段大学实习时的录音，也让我想起了一个与朋友月下听鼾声的录音故事。

那时我还在湘西南的一座城市里生活，也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天空像洗刷过一样，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的，月光如银，又新鲜，又明亮。应朋友邀请，来到他在城里的清雅小院。院子整洁、简朴，给人一种幽美、恬静的感觉。

我和朋友在小院里天南地北地聊，后来聊到他的父亲。他讲了关于父亲的故事，给我放了一段他录下的父亲的鼾声。朋友说他是听父亲的鼾声长大的，于是录了一段带在身边，经常拿出来放给自己听。他说每次听，仿佛父亲就在身边。他还说世间好听的声音有很多很多，但他总觉得在这千千万万的声音里，没有一种声音听起来能比父亲的鼾声让自己更温暖。

一段录音之所以要珍藏，很可能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件物品，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它可能是一种家风的传承，也可能是一次特殊的经历，记录着我们的成长和变迁，记住曾经的时光，感受着快乐与美好。

这又让我想起那年在西班牙马德里与一位华侨交谈的故事。这位华侨是我的同乡，得知我到西班牙，特意来宾馆与我聊了很久。他到马德里已经20多年了，已经习惯了当地的气候水土、生活习俗，熟悉了当地的风土人情，也已把马德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思乡之情却愈来愈浓，只要有家乡人来马德里，他知道了都会来见一见，聊一聊。他说他小时候在老家特别喜欢听雨，有一年回老家正好碰上下雨，他就掏出手机录了一段雨声。回到马德里后，他常把这段在家乡录的雨声放给自己听。每次听这富有节奏和韵律的雨声，他仿佛也回到了童年在老家听雨的那段难忘的时光，回到了万里之遥的故乡。

有一些收藏品，在别人眼里，或许很不起眼，甚至认为早就该丢掉，但它们也许隐藏着一段段不愿透露给人的记忆，写着一个个珍藏心底多年的温暖故事。我想这支珍藏多年的录音笔和录音笔里的录音，以及朋友录下的鼾声、那位华侨录下的雨声，亦是如此。